第一幕：开元霓裳（2/2）

长生殿的夜宴正酣，李白的诗被宫娥传唱开来，字句随着琵琶声飘出殿外，落在郭子仪的甲胄上。他望着殿内摇曳的烛火，耳边是丝竹与欢笑，掌心却沁出冷汗——那鼓点虽欢，却像敲在紧绷的弓弦上，让人心头发紧。

高力士端着新酿的荔枝酒穿过回廊，见郭子仪仍立在寒风里，便递过一杯：“郭将军，天凉，暖暖身子。”酒液入喉，带着甜腻的果香，郭子仪却更觉苦涩：“高公公，边关的风，比这宫里的酒烈多了。”

高力士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些：“将军的心意，老奴懂。可陛下此刻……”她朝殿内努努嘴，杨玉环的笑声正清脆如银铃，“眼里只有霓裳羽衣，哪容得下边关的尘土？”

朝房内，张九龄将弹劾奏折重新码好，烛火在字里行间跳跃，照得“安禄山”三字愈发刺目。杨国忠把玩着安禄山送来的玉扳指，漫不经心道：“张相，你看这玉，通透得很。胡人虽粗野，却懂孝敬，总好过某些人，整日盯着朝堂的缝儿挑刺。”

“杨国忠！”张九龄猛地拍案，案上的砚台震出墨汁，“你可知安禄山在范阳私养甲兵？可知他称‘儿’于陛下，却在背后称‘我父’？这不是孝敬，是狼子野心！”

杨国忠脸色一沉，拂袖而起：“张相危言耸听！有陛下在，谁敢造次？”他甩门而去时，带起的风卷灭了案边的烛，只留张九龄对着满室黑暗，指尖攥得发白。

长生殿内，杨玉环的舞已近尾声。她旋转着，水袖扫过李隆基的肩头，金步摇上的珍珠滚落一颗，被李白伸手接住。“此珠应赠美人，”他将珍珠塞进杨玉环手中，“只是珍珠易碎，繁华如露，娘娘且惜之。”

杨玉环捏着珍珠，指尖微凉。远处的胡旋舞鼓点突然乱了一拍，像有根无形的线，在无人察觉处，悄悄断了。

郭子仪最终没能等到增兵的旨意。他离开宫门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长安的晨雾里，隐约传来驿站快马的铃铛声——那是送荔枝的队伍，正朝着长生殿的方向，踏碎黎明的寂静。

张九龄望着案上未发的奏折，提笔写下最后一行字：“开元之风，恐将止于霓裳。”墨迹落在纸上，迟迟未干，像一滴悬而未落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