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半扣门与麒麟暗影(1/2)
那一夜,苏瑾终究没有听到前院传来任何异样的动静。
货栈如常沉寂在长沙湿漉漉的夜色里,只有远处湘江上偶尔传来一两声悠长的汽笛。
韩管事的话似乎只是惯例叮嘱,或者,那个“挂了彩”的人,并未被送到这个相对公开的外围据点。
苏瑾按捺下心中的焦虑,继续着她在永昌货栈的日常。
整理药材,登记货品,学习辨认那些带着泥土腥气的“土货”。
她工作越发细心,对药材和古物的见识偶尔让韩管事都感到讶异,只当是她“家学渊源”又肯钻研。
她依旧沉默少言,却将货栈内外的消息、往来人物的只言片语,都默默记在心里。
几天后,一批从滇南运来的药材入库,其中混着几件用油布单独包裹、品相完好的老山参,据说是某位退隐老官宦家的收藏,急着出手变现。
韩管事亲自验看,颇为满意,吩咐苏瑾仔细记录、单独存放。
夜深了,苏瑾核对完最后一批单据,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吹熄了库房里的油灯,锁好门,转身朝自己那间小耳房走去。
夜色已深,货栈后院空无一人,只有屋檐下几盏气死风灯投下昏黄晃动的光影。
就在她快要走到房门口时,身后库房那扇厚重的木门方向,传来极其轻微的一声“嗒”,像是小石子弹在门板上的声音。
苏瑾脚步一顿,没有立刻回头。她站在原地,侧耳倾听。
夜风穿过庭院,吹得晾晒药材的竹匾微微作响,再没有其他声音。
是错觉?还是……
她犹豫了一下,慢慢转过身。库房大门紧闭,在月光和灯影下投出浓重的阴影,并无异样。
正当她准备再次转身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库房侧面那扇用来通风透气、位置很高且装着铁栅栏的小气窗下,靠近墙根的阴影里,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反光,一闪而逝。
那不是寻常物件的反光。更像……是湿润的水迹,或者……
血?
苏瑾的心猛地一紧。
她屏住呼吸,没有立刻靠近,而是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走向自己的房间,耳朵却竖得尖尖的,全身的感官都调动起来。
【管理员,检测到右前方十五米阴影处有异常生物热源,生命体征微弱,处于失血及体力透支状态。能量特征……与目标人物张起灵高度吻合!】系统的声音急促而清晰地在脑海响起。
果然是他!
苏瑾的手指瞬间冰凉,又迅速回温。她没有直接冲向那个角落,而是先快步回到自己房间,动作极轻地关上门,迅速从床下一个小木箱里拿出早就备好的几样东西:一个装着强效止血消炎药粉(系统出品,伪装成自制金疮药)的小瓷瓶,一小卷干净纱布,还有一壶一直温在炭盆边的清水。
她将东西揣进怀里,深吸一口气,再次轻轻拉开门,左右看了看,院子里依旧安静。她走到井边,故意弄出些打水的声响,然后才端着半木盆清水,像只是例行睡前洗漱一般,慢慢朝库房侧面那个角落走去。
越靠近,空气中那股极淡的、被夜风稀释过的血腥味就越发明显。月光被屋檐遮挡,那里一片漆黑。
苏瑾在距离阴影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放下木盆,压低声音,对着那片黑暗轻声说:“是我。”
黑暗中,没有任何回应,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但苏瑾能感觉到,那里有一道目光,正死死地锁定着她,带着伤兽般的警惕。
她蹲下身,将木盆轻轻往前推了推,又将怀里的小瓷瓶和纱布放在盆边。“清水,伤药。”她的声音放得更缓,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你放心,韩管事他们睡了,前院守夜的伙计不会过来。”
说完,她不再看那片阴影,而是背过身去,面对庭院,做出望风的姿态,仿佛只是无意间在这里停留。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耳朵却捕捉着身后每一丝细微的动静。
过了大约半分钟,或许更久,身后终于传来了极其轻微的、衣物摩擦的声音,还有压抑到极致的、吸气时的微颤。然后是撩动清水、拧干布巾的细微声响。
苏瑾一动不动,目光放空地望着庭院中晃动的灯影,手指却悄悄攥紧了衣袖。
时间一点点流逝。身后的动静断断续续,偶尔会停顿很久,似乎是在积蓄力气,或者处理特别严重的伤处。苏瑾没有催促,也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等着。
终于,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又过了一会儿,一声几乎轻不可闻的、带着疲惫的叹息般的气音传来。
苏瑾这才慢慢转过身。
角落的阴影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他依旧穿着深色的短打,但衣服有多处破损和深色的湿痕。脸上沾着灰尘和干涸的血迹,脸色在月光下苍白得惊人,嘴唇干裂。他闭着眼,眉头因为疼痛而微微蹙起,右手紧紧按在左侧腰腹的位置,指缝间依稀可见渗出的新鲜血色。
他面前的地上,那盆清水已经变成了淡红色。小瓷瓶里的药粉被用去了大半。
苏瑾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她走上前,蹲在他面前,尽量不引起他的警觉。他似有所觉,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
“伤口……处理好了吗?”苏瑾轻声问,目光落在他按着腰腹的手上。
张起灵(姑且先如此称呼)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气息微弱:“深……需要缝。”
苏瑾倒吸一口凉气。需要缝合的伤口,绝不是简单敷药就能解决的。在这缺医少药、条件简陋的深夜货栈,一旦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她没有犹豫,从怀里又摸出一个小小的皮卷——里面是几枚被系统改造过、闪烁着冷银色光泽的细针和浸泡过消毒药水的羊肠线(同样做了伪装)。“我……我爹娘留下的医书里,有提到过缝合术。我……我帮你。”她的声音很稳,尽管手指有些发抖。
张起灵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双深黑的眸子在夜色中看向她,因为失血和疼痛而显得有些涣散,但深处那抹熟悉的沉静和锐利仍在。他盯着她手里的皮卷,又看向她的眼睛,似乎在评估,在权衡。
苏瑾迎着他的目光,没有躲闪,眼神清澈而坚定:“信我。”
短暂的沉默。夜风似乎也停止了吹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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