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6章 不寐闻更鼓,临窗忆玉珂(2/2)
李董躬身答道:“末将遵旨。江郎中治水理念与末将不谋而合,我们早已议定分工,合力推进水利建设。只是江南豪强势力盘根错节,新政触动其利益,时常暗中阻挠工程,甚至克扣民夫粮饷。”
张伏眼中厉色一闪,拍案道:“此等顽劣之徒,绝不可姑息!我已传信浙江按察使顾彦,令其即刻整顿地方豪强,若有违抗新政者,可直接调动地方驻军拿办。太子监国意在革新弊政,扫清寰宇,任何人都不能挡路。”
西北边关,风沙弥漫,赵烈身着铠甲立于新筑的烽火台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远方戈壁。作为西北参将,他曾因拒绝为魏党建生祠而被罢职,如今蒙太子启用,誓要以热血守国门,报答知遇之恩。
“参将大人,鞑靼骑兵三千余众已至边境,距我烽火台不足五十里,似有入侵之意!”斥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禀报,声音带着风沙的粗粝。赵烈神色一凝,先朝制定的边防策略中曾明确,鞑靼最善趁朝廷权力交替时突袭,如今烽火台尚未完工,防御薄弱,形势危急。
“传我将令!各部将士即刻进入战斗状态,加固防御工事,弓箭手列阵以待!同时点燃烽火,向京城传递军情,务必让中枢知晓边境危急!”赵烈声如洪钟,转身拔出腰间佩剑,剑刃在风沙中闪着寒芒,“另派快马通知陕西按察使董闻,协调地方粮草,支援前线!”
烽火台上狼烟冲天而起,不过半日便传至京城。蒙傲接到军情时,正与秦昭在兵部议事,他猛地站起身,铠甲摩擦发出刺耳声响:“鞑靼这是趁火打劫!秦尚书,即刻调派京营禁军三万,驰援西北!”
秦昭躬身领命:“末将遵令!林锐副将已整肃京营完毕,将士们枕戈待旦,随时可开拔。只是西北粮草消耗巨大,需户部全力支持。”蒙傲点头道:“我已派专人赴户部协调,周霖尚书已承诺,优先保障西北粮草供应。先朝名将镇守西北时,鞑靼不敢越雷池一步,我等亦不能辱没先辈威名!”
第八节 中枢决策
内阁议事堂内,五位阁老围坐案前,气氛凝重如铁。首席阁老周伯衡手持边关急报,眉头紧锁成川——太子监国伊始,鞑靼便举兵来犯,而陛下卧病在床,这无疑是对新政权最严峻的考验。
“蒙大将军已调京营禁军驰援西北,粮草供应由户部统筹,边境防线暂稳。”杨启立于阶下,声音沉稳,“只是魏党余孽在京中散布谣言,称‘太子监国失德,引得天怒人怨,鞑靼才借机入侵’,百姓中已有流言流传,恐生民乱。”
孟承绪放下茶杯,杯盖与杯身相撞发出轻响:“谣言必须立刻肃清!我已命中书省草拟辟谣诏书,阐明边境形势,同时着魏彦卿派锦衣卫彻查散布谣言者,务必揪出幕后主使,连根拔起。”
周伯衡颔首赞同,目光扫过诸人:“魏彦卿,此事便交予你。另外,选贤令推行不可停滞,越是危急时刻,越需贤才辅佐。传我话与沈敬之,加快人才选拔考核,为朝廷注入新鲜血液,共渡难关。”
魏彦卿躬身领命:“请阁老放心,锦衣卫已暗中布网,三日内必能查出幕后黑手。太子监国乃民心所向,此等跳梁小丑,掀不起风浪。”议事堂内烛火摇曳,映着诸人坚毅的面容——中枢稳固,方能决胜千里,大吴的命运,正系于他们的决策之间。
礼部议事堂内,吴鼎手持一份弹劾文书,愁眉不展。这份由七位保守老臣联名上奏的文书,直指吏部右侍郎陆文渊“滥举寒门,破坏士族根基”,请求太子废除选贤令,恢复“士族优先”的旧制。
“尚书大人,这些老臣仗着三朝元老的身份,根本无视新政成效!”右侍郎章明远满脸愤懑,“选贤令推行以来,李董、江澈等寒门士子已立奇功,他们却视而不见,只盯着所谓的‘士族传统’,实则是怕自身利益受损。”
吴鼎长叹一声,指尖敲击文书:“这些老臣多是士族出身,选贤令断了他们子弟的入仕捷径,自然全力阻挠。此事不可硬抗,否则激化矛盾,反而不利于新政推行。”他抬头看向章明远,“你即刻携此文书前往东宫,呈给太子殿下,由殿下定夺。”
萧燊端坐东宫正殿,手中把玩着那份弹劾文书,面色平静无波。他早已料到新政推行会遇阻力,只是没想到这些老臣会如此明目张胆,竟以“祖宗之法”为由,妄图颠覆选贤令。“传旨,召吏部沈敬之、尚书省楚崇澜即刻入宫。”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敬之与楚崇澜联袂入宫,萧燊将文书掷于案上:“两位大人,此事你们怎么看?”楚崇澜率先开口,语气斩钉截铁:“太子殿下,选贤令乃革新弊政的核心,绝不可废!这些老臣若执意阻挠,可将其调任闲职,削其权柄以儆效尤。”沈敬之亦躬身道:“楚尚书所言极是,选贤令关乎国家未来,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必为朝廷选拔出济世英才。”
金銮殿内,朝会气氛庄严肃穆。萧燊身着太子朝服,端坐于御座之侧的储君位上,目光如炬,扫过阶下文武百官。今日,他要借这弹劾案,树立储君权威,为新政扫清障碍——这不仅是权力的宣示,更是对父皇的承诺。
“诸位大人,弹劾陆侍郎的文书,朕已阅过。”萧燊的声音透过殿内悬着的金铃,清晰传遍每一个角落,“选贤令推行半载,李董在苏州安民、江澈在江南治水、王砚厘清财政,这些寒门士子的政绩,有目共睹。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不过是士族阶层维护私利的借口,朕绝不允许有人以此阻挠新政!”
阶下七位老臣脸色惨白,却仍有一人出列,颤巍巍躬身道:“太子殿下,祖宗之法不可违啊!选贤令破坏传统,恐引士族叛乱,动摇国本!”萧燊猛地起身,龙纹朝服猎猎作响:“祖宗之法,是为保境安民、长治久安,而非让尔等固守陈规、鱼肉百姓!治国之道,唯在得人,选贤令正是为发掘天下英才,你们却因一己之私置国家安危于不顾,难道就不怕青史留名,遗臭万年吗?”
这番话字字如刀,直刺老臣心腹,几人踉跄后退,哑口无言。萧燊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愈发威严:“即日起,废除‘士族优先’旧制,选贤令照旧推行!凡阻挠新政者,无论资历深浅、官位高低,一律严惩不贷!”他顿了顿,高声宣布,“加封李董为苏州巡抚,江澈为工部侍郎,王砚为户部侍郎,以资嘉奖!”
阶下文武百官齐齐躬身,声震殿宇:“太子殿下圣明!”萧燊立于殿中,望着俯首的群臣,心中清楚,这只是新政路上的第一关。但有蒙傲、楚崇澜等重臣辅佐,有李董等贤才效力,更有父皇在幕后支撑,他有信心开创大吴盛世。朝会散时,朝阳穿透云层洒满大殿,照亮了他坚毅的脸庞。
片尾
春寒渐消,京城朱雀大街上日渐热闹。选贤令让寒门士子看到入仕希望,新政落地让百姓得到实惠,西北边境在蒙傲、赵烈联手反击下,鞑靼已退军百里。养心殿内,萧桓斜倚在软枕上,手中捧着萧燊送来的政务简报,枯瘦的手指划过“李董治水有功”“国库渐盈”等字句,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侍女端来汤药,他没有像往日那般蹙眉,仰头一饮而尽——他还要再多撑些时日,亲眼看着儿子站稳脚跟,看着大吴走向清明。
蒙傲在西北加固边防,烽火台连成防线;楚崇澜主导的新政在各州府铺开,魏党余孽被逐一清算;沈敬之选拔的贤才纷纷上任,为朝堂注入活力;周霖与王砚厘清数十年财政旧账,国库存银日渐充盈;郑衡与卫诵平反冤案百余起,司法清明之风渐起。大吴的根基,正在这场权力交替中,悄然稳固。
萧燊立于养心殿廊下,望着远处宫墙琉璃瓦在夕阳下泛着的金光,心中百感交集。他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但他不再畏惧——父皇的期许、百官的信任、百姓的期盼,都是他前行的力量。
他清楚,魏党余孽仍在暗处窥伺,士族阶层的抵触未曾消解,边境威胁亦未根除。权力的博弈从无终局,他必须时刻警醒,一步一个脚印,走好每一步。
夕阳西沉,金色余晖洒满皇宫,将萧燊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握紧袖中父皇亲授的玉玺印匣,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属于他的时代,才刚刚拉开序幕。
卷尾
大吴的春天,终于在权力交替的尘埃落定与新政推行的暖意中悄然降临。残冬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尽,柳枝已抽出新绿,河畔的冰面消融成潺潺流水,恰似那正在瓦解的旧秩序 —— 腐朽的桎梏被逐一打破,新的格局在阵痛与期许中缓缓成型。
萧桓躺在龙榻之上,病体早已油尽灯枯,却以最后一丝气力完成托孤大典。他望着殿外初绽的春光,眼中映着江山社稷的未来,将数十年经营的基业与未竟的夙愿,尽数托付给了后继者,为大吴的延续耗尽心血铺就了一条艰难却光明的道路。而萧燊,这位以青年储君之锐气崭露头角的继承者,褪去了往日的青涩,毅然扛起革新大旗。他深知肩头的重量,一面承先帝遗志,一面破陈规陋习,誓要为这片土地注入新的生机。
朝堂之上,新老臣僚交替有序。老臣坚守风骨,为新政保驾护航;新锐锐意进取,为朝堂注入活水,贤能者得以崭露头角,奸佞者渐无容身之地。朝堂之下,新政如春雨润物,市井炊烟渐浓,耕者归其田,商者通其路,学子有其途,百姓终得安享片刻太平,脸上渐渐漾起久违的笑意。
只是权力的游戏从来没有坦途,盛世的序幕背后,危机早已暗潮汹涌。魏党余孽并未彻底根除,他们蛰伏于暗处,勾结残余势力,仍伺机发动最后反扑,欲将新政根基连根拔起;根深蒂固的士族阶层,为保住世代相传的既得利益,不惜铤而走险发起绝地反击,朝堂之下暗流涌动,派系纷争愈演愈烈;北境的蛮夷部落蠢蠢欲动,南疆的诸国也在暗中窥伺,铁骑踏碎边境安宁的隐患从未消除,烽烟随时可能再起;即便朝堂内部,利益纠葛、政见不合也从未停歇,新政推行之路依旧步履维艰。
萧燊能否以雷霆手段化解这重重危机,凝聚人心,承先帝遗志开创一代前所未有的盛世?寒门贤才们能否打破士族垄断的壁垒,在朝堂之上真正站稳脚跟,践行治国安邦的抱负?那些潜藏的阴谋、未平的战乱、未解的民生之困,又将如何影响大吴的命运?
大吴的复兴之路,注定荆棘丛生,却也暗藏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