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拿下一城(2/2)

日过中天,外城终破。

林冲先锋军突入城中。

残阳如血,染红巷战中的街衢。

杜壆长矛挑落最后负隅的契丹旗手,西狙军逐屋清剿残敌。

呼延灼铁甲尽赤,双鞭敲碎府库铜锁——里面堆满陈年粮草,却无半粒赈济百姓。

虽然燕云十六州是华夏的疆土,可是这一百多载被辽人所占,他们却根本没有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方来看。

对百姓更是如牲畜般对待。

王寅的白虎军已控制城楼,喊杀声渐渐平息,梁山义军正张贴安民告示。

残阳如血,却不再照映瀛州城头的契丹狼旗。

而是面被战火燎出焦痕的梁山义军大旗,在晚风中猎猎作响,像一个终于归家的、疲惫却昂扬的游子。

城门洞开,静得可怕。

没有预想中的欢呼,只有黑压压的人群,从破败的屋檐下,从幽深的巷子里,默默地涌出来。

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每一张脸上都刻着异族统治下一百多载的风霜与屈辱。

他们站在街道两旁,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一队队入城的梁山兵马,眼神里是难以置信的审慎,和一种在绝望深处骤然见到光亮时的眩晕。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被孙儿搀扶着,颤巍巍地伸出如枯枝般的手,想去触摸一名士兵身上残破的衣甲。

那士兵停下脚步,对他温和地笑了笑。

老者的手终于触到了那冰冷的铁片,他浑身一颤,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两行混浊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顺着他脸上深如沟壑的皱纹,蜿蜒流淌。

他没有哭出声,只是肩膀在剧烈地抖动,那无声的哭泣,比任何嚎啕都更令人心碎。

这沉默的堤坝,被这第一行泪水冲开了一道缺口。

一个角落里,忽然爆发出一个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爹!娘!你们看到了吗?是咱汉家的军队!是咱自己的兵啊!”

她跪倒在地,双手拍打着地面,积压了一生的苦难与此刻喷涌而出的狂喜,都化作了这不成调的哀鸣与呐喊。

这喊声点燃了整条街道。

更多的人哭了起来。

那不是悲伤,是一种淤塞了太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年轻人互相拥抱,用力捶打着对方的背脊,仿佛要确认这不是梦境;母亲举起自己懵懂的孩子,指着那面旗帜,泣不成声地重复:“回家了,咱们回家了……”

孩童们起初被这大人的世界吓住,随即也被那弥漫的激动感染,举着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褪色破旧的小纸旗,在人群中笨拙地奔跑。

几个穿着儒生袍、已洗得发白的中年人,整理了一下衣冠,朝着南方,朝着故国的方向,深深地、长长地揖了下去,额头抵在冰冷的土地上,久久不愿起身。

他们的身体因激动而颤抖,那是对文化之根、家国之魂失而复得的最庄严的敬礼。

酒,不知被谁搬了出来,粗糙士陶碗盛着浑浊的液体,被一双双颤抖的手捧到士兵面前。

“将军,喝酒!”

“弟兄们,喝一口吧!”

士兵们接过,看着碗中晃动的、映着夕阳和泪光的液体,一饮而尽。

那酒是辣的,也是甜的,混杂着瀛州土地上百载的苦涩,一同咽下,化作滚烫的热流,熨烫着每一个人的胸膛。

白毛虎.马勥抹了一把络腮胡上的酒渍,环顾四周,看着这万民哭泣的场面,这个沙场上杀人如麻的猛汉,竟也红了眼眶,别扭地转过头,瓮声瓮气地对身旁的霹雳火.秦明说:“哥哥,这……这他娘的,比砍一百个契丹狗贼,还让人心里头舒坦!”

秦明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