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如此月岛(1/2)

夜色如墨。

唯有几点疏星,冷冷悬于穹顶。

我将心中那石破天惊的推断,沉声告知了追寻而至的雁回。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化为凝重。

“月岛……”他低声复述。

“不错,”我颔首,“灯下黑,便是最亮的所在。你即刻回去,寸步不离三郎君左右。我担心他们真正的杀招,或许正对着三郎君。郎君身边,有你在,我才能放心。”

雁回没有丝毫犹豫,沉声道:“雁回在,郎君在。”

他转身,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暗夜之中,迅捷而无声。

目送他离去,我转身面向那片无垠的黑暗之海。

一叶扁舟,早已备在隐蔽的浅滩。

我解开缆绳,足尖轻点,身形便如一缕柳絮,飘然落于舟上。

手中竹篙顺势一撑,小舟便如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滑入那片深不见底的漆黑里。

舟行海上,唯有水声潺潺,如泣如诉。

远处的月岛,在海天相接处投下一个巨大而沉默的剪影,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正张开巨口,等待着不知死活的猎物。

几个时辰之前,此岛尚是人声鼎沸。

海匪首领正指挥着他的乌合之众,搬运着那些能换来泼天富贵的乌沉木。

而今,那些喧嚣与贪婪,都已随着他们的覆灭,沉入了冰冷的海底。

此刻的岛上,想必只剩下些失了主心骨的散兵游勇,如失了狼王的狼群,不足为惧。

然而,我心中却无半分轻视。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今日剿灭了这一窝,若不从根源上斩断其生路,不出一年半载,这月岛之上,又会聚起另一群亡命之徒。便如那庭院中的萋萋芜草,今日拔尽,明日若无心整治沃土,它便会再度疯长,昨日的辛劳,终将沦为徒劳而可笑的旧事。

世间事,大抵如此。

走投无路者,会挺而走险;

而贪得无厌者,更会化身为魔。

这月岛,便是这两种人交织出的一个血腥舞台。

海风渐起,带着咸腥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拂过我的面颊。

那不是血腥味,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属于败落与死亡的颓亡之气。

今夜,此地再非昨日的海匪巢穴,而是我必须独闯的龙潭虎穴。

这次,我未再选择从那险峻的悬崖峭壁攀援而上。

小舟绕着岛屿的边缘缓缓而行,我的双眼在黑暗中搜寻,最终,在一片礁石与沙滩交错的平缓区域,将小舟推入一处隐蔽的石缝中。

弃舟登岛,足下是微凉的沙粒。

我身形一矮,如一只夜行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窜入岸边嶙峋的礁石丛中。

月光被浓密的林叶切割成破碎的银片,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

岛上的林间,比我想象的还要死寂。

这反常的静谧,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让空气中充满了诡异与不安。

我收敛起全身所有的气息,凭着脑海中的记忆,朝着岛屿深处那几处洞穴摸去。

每一步都落在枯叶与软土之上,不发出一丝声响。

行至昔日那海匪首领所居的洞穴附近时,周遭的寂静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声音撕裂。

那是一种粗野不堪的喘息,夹杂着女子被死死压抑住的、断断续续的呻吟。

那声音充满了痛苦与挣扎,却又透着一丝无力回天的绝望。

我几乎是本能地伏低了身子,整个身体都贴在了一块冰冷的巨岩之后,与黑暗融为一体。

月光艰难地穿过交错的枝叶,在洞口洒下一片朦胧而斑驳的光影。

借着这微光,我能隐约看到一个赤着魁梧上身的壮汉,如一头蛮牛般,身下压着一个身影。那身影在剧烈地扭动挣扎,却被巨大的力量差异牢牢钳制,所有的反抗都显得那么徒劳。

那女人……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位匪首的相好,那个风情万种,却也带着几分江湖气的女子。

我还曾顺手牵羊,拿走了她梳妆台上的一面鎏金铜镜。

会是她吗?

她的男人刚刚覆灭,她这么快……便被岛上其他的喽啰给侵占了吗?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悄然漫上我的心头。

在这等无法无天之地,女子的命运,竟比风中残烛还要脆弱。

或许是念及那面铜镜的一面之缘,或许是出于一丝不忍,我下意识地从指间拈起一枚扁平的石子。只需算准角度,以巧劲击中那壮汉的麻穴,便能让他暂时失去气力,为那女子创造一丝喘息之机。

然而,就在我即将出手的一刹那,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山道上,有两道模糊的人影正朝着这边疾步走来。

我手上的动作瞬间停滞,石子被我悄然捏回掌心。时机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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