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被震慑(2/2)

那个匪徒的动作瞬间凝固了,他脸上的狰狞还没来得及褪去,就化为了一片茫然。

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从自己胸前透出的、沾着血的箭簇。

“呃……”

一声短促的闷哼,他像一截被砍断的木桩,直挺挺地向前倒下,溅起一小片血花。

这还没完。

“咻!”“咻!”

又是两声同样迅疾、同样致命的尖啸。

另外两个打得最凶悍的匪徒,一个被利箭贯穿了喉咙,另一个被射中了太阳穴。

他们甚至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浑身一软,颓然倒地。

鲜血汩汩地从伤口涌出,迅速在乌黑的甲板上浸润开来,那股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海风的咸腥,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汗臭和鱼腥。

三支箭,三条人命。

整个甲板,在这一瞬间陷入了死神降临般的寂静。

所有仍在撕打、推搡、咒骂的海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所有的动作都僵在了那里。有人还高举着拳头,有人还揪着对方的衣领,但他们的脸上,只剩下一种表情——极致的恐惧。

他们缓缓地,僵硬地转过头,望向那三具尚在抽搐的尸体,又望向身后那片深沉的黑暗,望向那艘射出利箭的护航船。

他们终于清醒了。

一时的口角之争,一时的怒火上头,在冰冷而高效的死亡面前,是何等的可笑与不值一提。性命,原来是如此脆弱的东西。

我的后背也窜起了一股寒意。

太快了,太准了,也太狠了。

那些护航的军士,根本没有靠近盘问的打算,也没有鸣箭示警的耐心。

他们只是在远处,用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抹去了三个“麻烦”。

他们甚至不需要看清目标是谁,只需要判断出谁是混乱的中心,然后,予以清除。

这是何等森严的纪律,又是何等漠视人命的行事准则。

他们不是护航的军士,他们是手持屠刀的狱卒,而我们脚下的这几艘船,就是一座移动的海上囚牢。任何试图扰乱秩序的人,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抹杀。

何琰制造的混乱,初见成效,却在转瞬之间,被对方用一种更血腥、更有效的方式,重新夺回了主控。这盘棋,对方的棋风,比我们预想的要凌厉霸道得多。

我下意识地抬眼,望向何琰。

在这片因死亡而凝固的死寂里,隔着一张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我们的目光穿透昏暗,精准地撞在了一起。

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我看到了一点熟悉的火星。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上次的密林,同样是生死一线,同样是在一片混乱中,于火光里遥遥对视的那一刻。我曾以为,那样的瞬间转瞬即逝,只有我一人记得。

但此刻我忽然明白,对于我们这样在黑暗中行走的人,有些目光的交汇,本身就是一种无需言说的盟约,一旦烙下,便再也抹不掉。

我没有回避。

因为我读懂了他眼神里的讯息——计划有变,但棋局未死。

在这艘被绝对武力震慑的海上囚笼里,我们不仅是彼此唯一的同盟,更是被缚在同一条绳上的两个人,面对着同样冷酷无情的屠刀。

多一份互助,便多一分微弱的胜算。

我的身份,在这场生死危局中,以一种始料未及的方式,向他彻底显露。

这或许,便是宿命。

甲板上,残存的海匪们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勇气,一个个松开了手,默默地退开,与身边的人保持着距离,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后怕。

船上的头目脸色煞白,他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嘴唇哆嗦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隔壁那两艘船,显然也看到了这血腥的一幕。

他们不再喊话,只是默默地调转船头,重新跟上了最前方那艘领航的船只。

很快,我们这条船也重新扬起了帆。

几个海匪在头目的呵斥下,战战兢兢地将那三具尚有余温的尸体拖到船边,毫不犹豫地扔进了漆黑的海里。几声“噗通”的落水声后,海面重归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船队再次恢复了那种鬼魅般的寂静,在暗夜里无声地鼓帆前进。

只是这一次,空气中的紧张和压抑,比之前浓烈了十倍。

再也没有人敢交头接耳,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得极轻,生怕一点点声响,就会为自己招来一支来自黑暗中的夺命利箭。

我站在船舷边,海风吹起我的发丝,带着南域特有的、混杂着水汽与不知名草木的微腥气息。我的心却像是沉入了冰冷的海底。

我悄悄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何琰。

接下来,他会怎么做呢?

可是他的身形藏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但我能感觉到,他原本紧绷的身体,此刻反而松弛了下来。

那不是放弃的松弛,而是一种将所有锋芒都收敛于内的、更深沉的静默。

他一定也明白了。

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一群亡命的海匪,更是一股组织严密、手段酷烈的庞大势力。

他们用金钱和货物驱使着海匪,又用绝对的武力和死亡来掌控他们。

今夜,他只是想投石问路,却探出了一头潜伏在深渊中的、远比想象中更加狰狞的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