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自由锦城(1/2)

在他们纵情畅游,不亦乐乎的时候,三郎君也会转头问我:

“你要不要也出去玩一会?有雁回在此,你尽可以出去逛逛。”

他声音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但我知道,这是他给予的许可。

一种无需言明,却心照不宣的纵容。

其实,即便没有三郎君这句吩咐,我也早已在无数个夜晚,将自己的身影融入了锦城的月色与灯火之中。我曾是暗夜的影子,习惯了在黑暗中呼吸、行走、观察。

白日里属于主人们的喧嚣,到了夜晚,便沉淀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机,那才是我熟悉且自在的领域。

我曾站在高高的望楼上,看过城西冶令坊冲天而起的淬火。

那是我见过最亮眼的火光,比星辰更炽热,比焰火更刚猛。

每一次巨大的铁锤砸下,火星便如金色的骤雨般爆开,映亮了匠人们古铜色的、汗水淋漓的脊背。空气中弥漫着灼热的铁锈味和木炭的呛味,那是一种原始而磅礴的力量之美,是创造,也是毁灭。

我看着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坯,在千锤百炼下逐渐成型,变成一柄利刃的雏形。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自己。我也是这样,从一块懵懂的顽铁,被命运的巨锤反复锻打,淬火,磨砺,最终成了一柄藏于鞘中的兵刃,锋利,也冰冷。

我也曾潜入城南临海的市集,那里是锦城最混杂的所在。

空气里混杂着浓郁的香料、腌渍鱼干和海水的咸腥气味。

高鼻深目的波斯商人,裹着头巾的昆仑奴,肤色黝黑的天竺僧侣,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在狭窄的街道上摩肩接踵。

货摊上堆满了各色货物:大食国的银器,林邑国的香料,还有一整张不知名猛兽的皮毛,斑斓得令人心悸。硕大浑圆的南海珍珠被装在木匣里,只有相熟的买家询问时,主人才会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我甚至在一个隐蔽的角落,看到有人在兜售活的、被关在笼子里的小猴子,它们有着忧郁而漆黑的眼睛。

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异域的色彩,新奇,却也暗藏着不易觉察的危险。

每一个热情的笑容背后,都可能是一场精心计算的交易。

当然,我最常去的,还是城北榕树下那片心照不宣的交易地。

它没有名字,没有固定的摊位,只在特定的日子,随着夜幕降临而悄然“苏醒”。

去那里的人都戴着帷帽或以巾帕掩面,声音被刻意压低,像一群幽灵在交换着彼此的秘密。这里能找到一些被列为“妖言”的禁书,能听到某些官员私下宴饮时的秘闻,也能通过特定的门路,寻到能致人死地的毒物和罕见的兵刃。

我曾在一个摊位前驻足良久,那里摆着一把来自西域的弯刀,刀柄上镶嵌着绿松石,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卖主是个沙哑喉咙的老头,他告诉我,这刀饮过血,带着诅咒。

我只是笑了笑,没有买。我的手上,从不缺少饮血的利器。

这种地方是情报的交汇之所,也是欲望的渊薮。

我游走其间,像一条鱼回到熟悉的水域,辨别着每一丝暗流涌动的方向。

这里的信息,真假掺半,却往往比官府的邸报更能揭示这座城市的真相。

白日里,我偶尔也会换下那一身方便行动的劲装,穿上寻常男子的衣衫,去临水的酒肆坐坐。不喝那些世家子弟钟爱的高价清酒,只点一釜加了盐、姜同煮的茶汤,倚着雕花的窗棂,看江上船来船往,听水汽中弥漫开的南域小曲。

唱的是痴男怨女,是离合悲欢。那些柔软的、缠绵的调子,像无形的藤蔓,试图钻进我心里的缝隙。有那么一瞬间,我会恍惚,觉得自己也可以只是一个寻常的娘子,为了生计,或是为了某个情郎而烦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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