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谢允(1/2)
血腥气混杂着泥土的腥味,在雨后初晴的林间弥漫不散,浓得化不开。
何琰已命人将刺客头目押至一旁,亲自审问。
他的人手法干脆利落,只听得几声压抑的闷哼,间或夹杂着骨头错位的脆响,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
林昭的人正在收敛同伴的尸体,气氛悲壮而压抑。
他自己的车队伤亡最重,几乎折损过半。
而我们的人,虽个个衣衫上泼墨般溅满了敌人的血,看上去狰狞可怖,令人不敢靠近,但实际上只受了些许轻伤。
就在这片混杂着悲伤、紧张与血腥的诡异寂静中,一阵悠然的车轮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地传来。
这声音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它太过平稳,太过安逸,仿佛不是驶向一个刚刚结束血战的修罗场,而是去参加一场风雅的游园会。
我循声望去,只见官道尽头,转出了一支车队。
与我们和林昭车队的狼狈不同,那支车队整齐洁净,连车轮上都未沾染多少泥泞。
护卫们个个衣甲鲜明,气定神闲,仿佛一路行来,尽是坦途,未遇半分风雨。
我的心猛地一沉。
是谢允。那个与三郎君、林昭一同领命南下,互为掣肘的另一个监察史,谢允到了。
他们可真是会挑时间。
战斗的喊杀声与兵刃交击声,想必在数里之外都能听见。
他们此时才到,是当真路途耽搁,还是算准了时机,故意在旁观望,等我们拼死拼活杀出一条血路后,才出来坐享其成?
我下意识地看向三郎君。
他依旧安坐于车内,帘幕半垂,看不清神情,只露出一截沉静的侧影。
他似乎对这迟来的“同伴”没有丝毫意外。
我忽然觉得有些荒诞。
这片小小的战场,竟成了陛下权力棋局在现实中的第一次完整预演。
刺客是蝉,我们与林昭是螳螂,何琰是那只突然出现的黄雀。
可如今,又来了一队人马。那么,姗姗来迟的谢氏,究竟是另一只黄雀,还是那黄雀身后,持着弹弓的猎人?
车队缓缓停下,一名管事模样的人快步上前,先是看了一眼这满地狼藉,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愕,随即躬身向何琰那边行了一礼,这才来到三郎君车前,高声禀报。
“禀崔使君,我家郎君,监察史谢允谢郎君,前来拜见。”
“有请。”三郎君的声音淡淡的。
车帘被仆从打起,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年轻公子,款款而下。
我终于第一次,正式见到了谢允。
他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身形清瘦,面容俊秀,肤色是那种久居深闺、不见日光的白皙。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风流与审视。他头戴玉冠,腰悬美玉,手中还轻摇着一柄描金折扇,举手投足间,无一不透着顶级门阀精心培养出的优雅与矜贵。
他就像一幅刚刚绘就的工笔画,精致、完美,却与眼前这片用鲜血和生命涂抹出的惨烈景象,形成了最尖锐、最讽刺的对比。
谢允的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那些狰狞的尸体,断裂的兵刃,以及我们身上尚未干涸的血迹,都只是让他好看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仿佛看到的不是死亡,而是一些不甚雅观的污渍。
他走到三郎君车前,长揖及地,姿态标准得可以写入礼仪教科书。
“允,见过崔使君。”
他的声音温润如玉,带着一丝歉然的笑意,。
“为赶上使君行程,允已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不曾想还是晚了一步,累使君与诸君受此惊吓,实乃允之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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