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规则之战（1/2）

三天倒计时的第二天，清晨。

站

双极蕈的异常反应越来越明显。

璃整夜守在石台旁，圣愈灵光从未间断地笼罩着那株植物。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从西北方向涌来的“恶意”正在增强——那不是情绪，而是更加本质的、针对“秩序与混沌平衡存在”的规则级敌意。

金黑叶片不断颤抖，金色部分持续黯淡，黑色部分则反常地活跃，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压力对抗。交界处的银色光河流速时快时慢，如同紊乱的心跳。

“它很痛苦。”璃的声音带着哽咽，通过灵光连接将感知传递给苏寂，“那些恶意在直接攻击它的存在基础。它在拼命吸收我们的正面信念来抵抗，但……消耗太快了。”

苏寂站在石台下，右手按在陶盆的纹路上。平衡环的力量缓缓注入，试图稳定双极蕈的内部结构。

他能“看”到。

在规则层面，双极蕈如同一个发光的水母，伸出无数纤细的“触须”，连接着光蕈林每一个居民的信念。这些触须原本是金色的，温暖而坚韧。

但现在，从西北方涌来的黑暗“潮水”，正不断拍打着这只水母。潮水中裹挟着尖锐的、冰冷的、充满否定意味的“概念碎片”：

“异端。”

“污染。”

“必须净化。”

每一片概念碎片撞上双极蕈的触须，都会让触须黯淡一分。而双极蕈只能不断从居民的信念中汲取力量，修复损伤。

这是一场消耗战。

而光蕈林的两百多人，信念储备是有限的。

“按照这个消耗速度，它最多还能撑一天半。”苏寂收回手，脸色凝重，“之后，要么信念耗尽枯萎，要么被恶意污染畸变。”

“我们能做什么？”岩根长老问。

“两件事。”苏寂指向围墙外，“第一，在恶意涌来的方向，建立‘概念缓冲带’。用我的血混合双极蕈的孢子，创造一片临时土壤，让它持续散发正向概念场，削弱远方的恶意冲击。”

“第二，加强内部的信念供给。”他转向广场上逐渐聚集的居民们，“从今天开始，信念仪式改成全天候轮替。每个人每天至少参与两小时，集中传递‘守护’‘团结’‘希望’的信念。食物和饮水由专人配送，我们要把所有的精神力量，都集中在双极蕈上。”

命令迅速下达。

光蕈林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开始极限运转。

围墙外，西北方向，苏寂用三十毫升血液（在璃的监督下严格控制）与大量双极蕈孢子混合，创造了长五十米、宽十米的一小片“信念土壤”。土壤散发出柔和的银白色光芒，形成一道垂直的光幕，如同无形的堤坝，阻挡着恶意潮水的冲击。

效果立竿见影。

双极蕈的颤抖明显减轻，金色叶片恢复了一些光泽。

但同时，苏寂也付出了代价——放血加重了身体的虚弱，平衡环的运转出现了短暂的迟滞。

璃不得不再次加大治疗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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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侦察队带回了更坏的消息。

不是关于铁砧堡的——那支残兵已经退回堡垒，暂时没有动静。

而是关于“环境”的。

“锈蚀峡谷那边……出现了奇怪的东西。”林爪的声音有些发颤，“我们按照命令去清理概念污染的残留，但到了那里发现……土壤和植物都变了。”

“变成什么样？”

“说不清楚。”林爪努力组织语言，“就是……不协调。石头看起来像石头，但摸上去有肉的质感。野草看起来像野草，但闻起来有金属的气味。还有……一些小的动物，虫子什么的，长得……很怪。多长了腿，或者眼睛长在背上。”

概念污染的环境畸变。

这是苏寂最担心的情况。

“那片区域暂时封锁，不要让人靠近。”他下令，“等解决了眼前的危机，我再想办法净化。”

但真的有“之后”吗？

恶意潮水越来越强，双极蕈虽然在信念供给下勉强支撑，但明显处于下风。苏寂能感觉到，那个“清除者”本体，正在快速逼近。

距离，大概还有一天的路程。

不是物理距离，而是规则层面的“接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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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苏寂独自站在围墙最高处。

体内的平衡环缓缓旋转，感知延伸到极限。

他“看”到了。

西北方的地平线下，有一个……“点”。

不是实体，而是规则的“凝聚点”。它像一颗黑色的恒星，散发着纯粹的、对“平衡存在”的否定意志。在它周围，规则的结构都发生了扭曲——不是熵核那种混沌的混乱，而是被强行“格式化”成单一的、僵硬的、不容任何变数的秩序。

那是一种比混沌更加可怕的“死序”。

混沌至少允许可能性，允许变化。

而死序，只允许一种可能——它自身定义的“正确”。

而现在，这个死序的凝聚点，正朝着光蕈林，这个“不该存在的平衡节点”，坚定地移动。

“7-alpha。”苏寂在心中呼唤。

“我在。”机械音回应，声音也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那是什么？”

“初步分析，是‘绝对秩序侧’的规则实体。”7-lpha快速解释，“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吗？这个宇宙的终末规则是混沌（熵增），但在此之前，宇宙的诞生源于秩序（信息结构化）。熵核代表混沌的终末，而现在来的这个……很可能代表秩序的‘源头’或者说……‘监管者’。”

“监管者？”

“为了保证宇宙按照‘正确’的剧本演化，某些最初的秩序规则会产生具现化的‘监管实体’。它们负责清除那些偏离预设轨道的‘变量’——比如，同时承载秩序与混沌的存在，比如你。”

苏寂沉默。

所以，他不是在与某个势力为敌。

而是在与宇宙的“基础规则”之一为敌。

“它有弱点吗？”

“有。”7-lpha说，“绝对的秩序，意味着绝对的‘可预测’。它的行为模式、攻击方式、甚至移动轨迹，都必须遵循其自身的逻辑框架。如果我们能破解这个框架，就能预测它的一切行动，甚至找到逻辑漏洞。”

“就像我用悖论困住熵核那样？”

“类似，但更难。”7-lpha停顿，“熵核是混沌，本身就有无数漏洞。但这个‘清除者’是秩序，它的逻辑框架必然是自洽且严密的。要找到漏洞，需要极深的规则理解和……一定程度的运气。”

运气。

苏寂不喜欢依赖运气。

但他没有选择。

“开始分析。”他说，“我需要知道它的行动模式，攻击方式，以及……可能的时间节点。”

“已经在分析了。”7-lpha说，“根据它移动时引发的规则波动频率和强度，预计明天正午抵达光蕈林上空。攻击方式推测为‘规则覆盖’——用绝对的秩序规则强行覆盖这片区域的现有规则，将所有‘不符合秩序定义’的存在直接抹除。”

规则覆盖。

简单来说，就是把光蕈林这片区域的“物理法则”“生命法则”“能量法则”全部替换成清除者定义的版本。

在它的版本里，可能“不允许秩序与混沌共存”，那么苏寂就会因为“违反规则”而被直接删除。

在它的版本里，可能“植物必须按照固定模板生长”，那么双极蕈就会因为“形态异常”而被格式化。

在它的版本里，可能“人类必须拥有标准生理结构”，那么地缚守护者就会因为“非人形态”而被净化。

这是一场降维打击。

“能阻挡吗？”苏寂问。

“常规防御无效。”7-lpha说，“物理屏障、能量护盾，在规则覆盖面前都如同纸糊。唯一的方法是在它覆盖的同时，在这片区域维持一个‘局部规则场’，用你的平衡环对抗它的绝对秩序。”

“范围多大？”

“以你为中心，半径……最多十五米。”7-lpha计算后给出残酷的数字，“而且你的平衡环必须在对抗中维持高速运转，消耗会极大。按照你目前的状态，最多支撑三分钟。”

三分钟。

十五米半径。

光蕈林有围墙保护的区域直径超过五百米，有两百多人居住。

“也就是说，我只能护住极少数人。”苏寂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是的。”7-lpha说，“而且必须在它开始规则覆盖的瞬间，精确展开对抗场。过早会消耗力量，过晚则区域内的规则已经被覆盖，来不及逆转。”

苏寂闭上眼睛。

夜风吹过围墙，带来远处双极蕈散发的微弱暖意，也带来西北方那越来越清晰的、冰冷的秩序压迫感。

他必须在明天正午，做出选择。

保护谁？

放弃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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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最后一天，清晨。

光蕈林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居民们已经知道了即将到来的威胁——苏寂没有隐瞒，因为隐瞒毫无意义。他将“清除者”的本质和攻击方式，用最简单的语言告诉了所有人。

“正午时分，它会尝试改写这片土地的规则。”苏寂站在广场石台上，面对聚集的居民，“规则改写的过程，会让一切‘不符合秩序定义’的东西消失。包括我，包括双极蕈，包括地缚守护者，也可能包括……你们中的一部分。”

人群一阵骚动，但没有恐慌。

这些在废土上挣扎求生的人，对死亡的接受度远比和平时代的人高。他们更关心的是——

“我们能做什么？”一个中年女人大声问，她怀里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两件事。”苏寂说，“第一，尽你们所能，向双极蕈传递信念。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异常生命’这个概念的一种肯定。它越强，清除者的规则覆盖就越困难。”

“第二……”他停顿了一下，“为自己做好准备。规则覆盖时，我会尽力保护一片区域，但范围有限。无法进入那片区域的人……可能会消失。”

沉默。

然后，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

“让孩子们进去。”

是那个抱孩子的女人。

“让孩子们，还有孕妇，还有受伤没法战斗的人进去。”她重复道，声音坚定，“我们这些大人，活了这么久，够本了。孩子们……得活下来。”

这个提议迅速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在废土，孩子的存活率低得可怕。每一个能长大的孩子，都是族群的希望。保护孩子，几乎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还有璃小姐。”岩根长老补充，“她是治疗者，如果战后还有人活着，需要她。”

“还有石牙和林爪，他们是战斗指挥，需要重建防御。”雾叶长老说。

“还有你，苏寂。”蕈木长老看着他，“只有你能对抗那个东西。你必须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