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光暗之噬（2/2）
湮灭之力与光明神力依旧在刀尖与光盾的接触点疯狂地绞杀、湮灭，发出滋滋的死亡之音。灰黑色的湮灭气息与金色的光明碎片如同破碎的星辰，不断从碰撞点迸射出来，将周围锈蚀的金属地面腐蚀出坑洞，或是灼烧出焦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
王冬儿脸色惨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蝶翼微微颤抖，维持光明蝶神盾已经让她魂力几近枯竭。她那双纯净的眼眸，此刻充满了惊魂未定和难以置信，死死盯着近在咫尺、兜帽下那双在暴戾与挣扎中疯狂闪烁的混沌双瞳。
霍雨浩瘫倒在冰冷的金属废墟上，双手血肉模糊，大口喘息着，冰碧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那柄悬停的骨刀和僵持的两人，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霍无夜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左脸的魂天帝烙印如同烧红的烙铁，散发出灼热而贪婪的红光，疯狂地诱惑着、催促着：吞噬她！吞噬这精纯的光明！这是大补！这是力量！而混沌核心则在疯狂排斥，传递着毁灭的指令：抹除！抹除这令自己痛苦的光源！唯有湮灭，才是归宿！
两种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冲撞，撕裂着他的经脉，灼烧着他的灵魂。而霍雨浩那声呼喊带来的微弱牵绊，则如同风中残烛，在这毁灭的风暴中苦苦支撑。
“滚…” 一个沙哑、破碎、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的音节，从霍无夜兜帽下传出。这声音充满了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和强行控制的暴怒。
王冬儿浑身一颤。
霍无夜猛地收臂！
不是优雅地撤招，而是如同拔出一根深陷泥沼的巨柱，带着一种近乎自残般的决绝和痛苦！
嗤啦——！
骨刀“湮灭”的刀锋从光明蝶神盾上强行抽离的瞬间，带起一片刺目的能量乱流！破碎的光明碎片和逸散的湮灭黑气混合在一起，如同失控的烟花般炸开！
砰！
早已布满裂纹的光明蝶神盾，在失去正面压力的瞬间，再也无法维持形态，轰然炸碎成漫天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王冬儿如遭重击，“哇”地喷出一小口鲜血，粉蓝色的蝶翼光芒瞬间黯淡，娇躯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踉跄倒飞，重重撞在一堆废弃的金属构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脸色更加惨白，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而霍无夜在收刀的同时，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向后滑退了数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金属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带着熔融痕迹的脚印！他死死握住剧烈震颤、发出低鸣的骨刀“湮灭”，覆盖着鳞甲的右臂上，暗金色的鳞片缝隙间，竟有丝丝缕缕的、带着光明气息的金色能量如同细小的电蛇般流窜、侵蚀，与他本身的湮灭之力激烈冲突，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显然，强行中断攻击，并承受了光明神力的反噬，让他自身也受到了创伤！
他单膝跪地，骨刀深深插入地面支撑着身体，兜帽下的阴影中，传出压抑不住的、如同拉风箱般的沉重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剧烈的痛苦和强行压制暴戾的艰难。
整个废弃试验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能量湮灭后残留的滋滋声，金属冷却收缩的细微噼啪声，以及三人粗重不一的喘息声在空旷的穹顶下回荡。
冰冷、死寂、压抑。
霍雨浩挣扎着想要爬向王冬儿，却被霍无夜身上依旧弥漫的、冰冷暴戾的气息所慑，不敢妄动。
王冬儿靠在冰冷的金属上，擦去嘴角的血迹，那双纯净的眼眸中，惊骇未退，却多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死死盯着那个单膝跪地、如同受伤凶兽般喘息的身影。
就在这时——
嗡！
王冬儿眉心处，那枚隐藏的、代表着海神烙印的金色三叉戟印记，在刚才剧烈的能量冲击和霍无夜湮灭之力的刺激下，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那瞬间散发出的、至高无上、带着审判意味的浩瀚神威，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死寂！
霍无夜猛地抬头！
兜帽阴影下，那双混沌色的双瞳，瞬间锁定了王冬儿眉心的位置！尽管那印记只是一闪而逝，但那熟悉而令他刻骨仇恨的神威气息，如同最猛烈的毒药，瞬间点燃了他刚刚勉强压下的滔天怒火和毁灭欲望！
“神…的…走…狗…！” 沙哑、破碎、却蕴含着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深沉杀意的声音，一字一顿地从他齿缝间挤出！
他握住骨刀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爆响！暗金的混沌之力再次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升腾而起，刚刚平复一些的气息，瞬间再次变得狂暴而危险！
王冬儿脸色剧变！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那针对眉心烙印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怖杀意！那杀意，甚至比刚才单纯针对她光明力量的更加纯粹，更加…不死不休！
霍雨浩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哥！不要！” 他再次嘶喊，声音带着哭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咳咳…噗！” 靠在金属构件上的王冬儿，突然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再次吐出一小口鲜血，脸色白得吓人，周身的光明魂力波动紊乱不堪，显然刚才的碰撞和神念烙印的被动激发，让她伤上加伤。她看向霍无夜的目光，除了惊惧，更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和不解。
霍无夜即将再次爆发的动作，因为这口鲜血和对方那瞬间流露出的脆弱，极其突兀地僵了一下。
那混沌双瞳中沸腾的杀意，如同被投入了冰水，剧烈地波动、挣扎。
他死死盯着王冬儿，又猛地转头，看向瘫倒在地、满脸惊恐绝望的弟弟霍雨浩。
体内，魂天帝烙印的贪婪咆哮，混沌核心的毁灭嘶吼，与“霍雨浩”这个名字带来的微弱牵绊，以及王冬儿此刻流露出的、与那该死烙印截然不同的脆弱…种种矛盾的情绪如同毒蛇般撕咬着他的理智。
“滚…出…去！” 最终，霍无夜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猛地拔出插入地面的骨刀“湮灭”，看也不看王冬儿和霍雨浩，抱着刀，如同负伤的孤狼，拖着沉重而痛苦的身躯，一步步走向废墟最深处那片更加浓重的黑暗阴影之中。每一步，都带着强行压抑的暴戾和深入骨髓的排斥。
他需要远离这该死的、令他痛苦的光明！远离那令人作呕的神之气息！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被废弃金属构件投下的巨大阴影吞没，那冰冷暴戾、令人窒息的气息才缓缓减弱、消失。
废弃的试验场内，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王冬儿，和心有余悸、挣扎着爬起来的霍雨浩。
冰冷的金属锈蚀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能量湮灭后的焦糊味，弥漫在死寂的空气中。
史莱克的暗流，在这一刻，被染上了无法磨灭的血色与寒光。光明与混沌的初次碰撞，在废弃的魂导器坟场，刻下了第一道深深的裂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