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刀锋冷，湮灭初鸣（1/2）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305宿舍狭小的气窗外，史莱克城沉睡的轮廓浸在墨色里，唯有学院核心那株黄金巨树，依旧流淌着温润却刺眼的金辉，如同悬在头顶的冰冷巨眼。

霍雨浩蜷缩在薄被里，冷汗浸湿了额发，小脸在昏暗中透着病态的苍白。眉心那枚冰碧雪花印记黯淡无光，仿佛蒙上了一层灰翳。昨夜灵眸窥探海神神纹遭到的恐怖反噬，如同无形的重锤砸碎了他的精神世界，灵魂深处那道冰冷恶意的烙印虽被暂时冻结隔绝，却如同毒刺深埋，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尖锐的隐痛。

床边，霍无夜如同凝固的雕像，混沌色的双瞳在阴影中冰冷地注视着弟弟痛苦的睡颜。窗缝透入的微光勾勒出他覆盖在普通衣物下、却异常冷硬的轮廓。混沌核心在体内无声咆哮，每一次搏动都传递着对那黄金光辉的冰冷排斥，以及对昨夜那浩瀚神威的滔天杀意！

力量！

更强的力量！足以撕碎神只算计的力量！

他缓缓起身，动作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滞涩感。走到墙角，打开那个简陋的行囊。没有翻找衣物或食物，他的指尖触到了行囊最底层，一件用厚厚油布严密包裹的狭长物体。

解开油布，没有预想中的魂力波动或寒芒乍现。露出的，是一柄刀。

刀身狭长，近四尺，通体呈现出一种黯淡无光的灰黑色，材质非金非木，更像是某种不知名生物的骨骼化石，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血管般自然蔓延的暗红色天然纹理。刀柄粗糙，缠绕着早已被血污浸透、颜色发黑的兽筋。没有锋刃，或者说，那灰黑的刀身边缘钝厚得如同未开锋的铁尺。

它静静躺在霍无夜手中，没有任何华丽的光泽，没有任何慑人的气息，只有一股沉淀了无尽岁月的、冰冷的死寂与……湮灭一切的沉重感。

这是霍无夜在极北之地深处，从一具被永恒冰封的巨型魂兽骸骨爪中，生生掰下来的指骨。没有经过任何锻造打磨，只是被他的混沌之力反复冲刷、浸染，成为了承载他湮灭之力的粗胚。

霍无夜握住那粗糙的骨刀刀柄。冰冷的触感顺着手臂蔓延。混沌核心深处那一点混沌黑点，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骤然搏动！一缕精纯、内敛、带着湮灭特性的暗金混沌之力，顺着他的手臂经脉流淌而出，无声无息地注入灰黑的骨刀之中！

嗡——！

骨刀内部，那些暗红色的天然纹理瞬间亮起！如同沉睡的血管被注入滚烫的血液！一股冰冷、沉重、仿佛能压垮空间的恐怖气息，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扩散开来！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宿舍内稀薄的尘埃被这股气息排开，形成一个短暂的真空！

刀身依旧黯淡无光，但那灰黑的材质深处，却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暗金湮灭符文在无声流转、生灭！它不再是一块死寂的骨头，而是化作了一柄……内敛着毁灭风暴的凶器！

霍无夜混沌色的双瞳倒映着骨刀，冰冷而专注。他手臂微抬，刀尖斜指地面。没有花哨的起手式，没有魂力的爆发。只是最简单的一个下劈动作。

动作缓慢，凝重得如同推动山岳。

嗤——！

空气被无声地切开！骨刀灰黑的刀锋所过之处，留下一道极其短暂、却又清晰无比的、如同空间被撕裂的黑色细线！细线边缘，空气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被高温熔炼后又急速冻结的结晶态！

混沌湮灭之力！斩断的并非物质，而是……存在本身！

霍无夜收刀，刀身依旧灰暗。宿舍内那令人窒息的气息缓缓平复。他低头，看向被惊醒、正捂着额头、冰碧色眼眸中带着痛苦和茫然的霍雨浩。

“起来。”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

史莱克外院东区，废弃魂导器试验场。

这片区域远离教学区和宿舍区，如同被遗忘的疮疤。巨大的金属穹顶锈迹斑斑，多处破损，露出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地面上散落着各种废弃的魂导器残骸，扭曲的金属骨架、碎裂的能量核心、焦黑的导线如同巨兽的骸骨，在清晨的微光中投下狰狞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金属锈蚀味和淡淡的魂力辐射气息。

这里是学院明令禁止学生靠近的危险区域，也是霍无夜在几天探查中选定的“修炼场”。足够偏僻，足够死寂，足够……承受毁灭的余波。

霍雨浩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冰冷的金属废墟上，小脸依旧苍白，灵眸受创带来的眩晕感和灵魂深处的刺痛让他步履蹒跚。他紧紧跟在霍无夜身后，冰碧色的眼眸望向兄长手中那柄毫不起眼的灰黑骨刀，本能地感到一丝心悸。

霍无夜在一块相对平整、由倒塌的厚重金属板构成的黑灰色空地中央停下。他将骨刀插在脚边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声。

“拿着。”他解下腰间另一件物品——那是一柄同样用油布包裹、但短了许多的狭长物体。

霍雨浩接过，入手冰冷沉重。解开油布，露出的是一柄不到两尺的短刀。刀身同样灰黑，材质与霍无夜的骨刀同源，只是更显纤细，边缘同样钝厚无锋。刀柄缠绕着相对干净的兽筋。

“哥……这是？”霍雨浩握着冰冷的短刀，茫然地看向兄长。

“刀。”霍无夜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凶器。”

他拔出插在地上的骨刀，混沌色的双瞳冰冷地扫过霍雨浩手中的短刀。

“看。”

话音落下的瞬间，霍无夜动了！

没有魂环亮起，没有魂力爆发。他整个人如同与手中灰黑的骨刀融为一体，化作一道沉寂的灰色闪电！

目标，是空地边缘一截半人高、足有水桶粗细、通体由高强度记忆合金铸造的废弃魂导炮管！那金属在岁月侵蚀下依旧闪烁着冷硬的幽光！

霍无夜的身影在距离炮管三步之遥时骤然停顿！灰黑的骨刀由下而上，划出一道短促、凝练、没有任何花哨的逆袈裟斩！

动作快得超出了霍雨浩灵眸的捕捉极限！他只看到一道灰黑色的残影掠过！

嗤——！

一声轻微到几不可闻的切割声！

没有金属碰撞的巨响，没有火花四溅！

那截坚硬的合金炮管，在灰黑刀锋掠过的位置，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湮灭熔炉！断面光滑如镜，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被瞬间高温熔炼后又急速冷却凝固的暗金结晶态！上半截炮管沿着那光滑的斜面，无声无息地滑落，“哐当”一声砸在布满铁锈的地面上！

切口处，残留的金属边缘还散发着丝丝缕缕的、肉眼可见的黑色湮灭气息！

霍雨浩冰碧色的瞳孔骤然收缩！灵眸本能地开启到极限，试图解析那瞬间发生的一切！他“看”到了！在那刀锋触及金属的刹那，并非物理的切割，而是刀锋蕴含的那股冰冷、内敛、带着湮灭特性的混沌之力瞬间爆发！如同亿万把无形的、燃烧着暗金火焰的利齿，在微观层面疯狂撕咬、分解、湮灭着金属的分子结构！将“存在”本身，强行抹去！

“刀，是肢体的延伸。”霍无夜收刀，灰黑的刀身依旧黯淡，仿佛刚才那恐怖的一击只是幻觉。他混沌色的双瞳转向霍雨浩，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入霍雨浩惊骇的灵魂。

“意志所在，刀锋所指。”

“斩断的，是阻碍你活下去的……一切。”

霍雨浩握着冰冷的短刀，小手下意识地攥紧。刀柄粗糙的兽筋摩擦着掌心，带来一丝刺痛。他看着那截被无声斩断的合金炮管，光滑的切口在废墟的阴影中反射着冰冷的光。昨夜灵魂被海神烙印撕裂的痛苦，黄金树下被迫跪伏的屈辱幻象，徐三石恶意的狞笑……种种画面在受创的识海中翻腾。

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决绝，如同破土的毒藤，悄然缠绕上他稚嫩的心脏。

活下去！斩断一切阻碍！

他猛地抬起头，冰碧色的眼眸深处，痛苦和茫然被一种近乎凶狠的执着取代！他不再犹豫，双手紧握那柄灰黑的短刀，模仿着兄长刚才的动作，朝着空地另一侧一根斜插在地面的、稍细一些的金属支架，狠狠劈去！

动作生涩，力量分散，魂力更是因为识海受创而难以凝聚。

短刀灰黑的刀锋带着霍雨浩全身的力量和意志，砸在冰冷的金属支架上！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火星四溅！巨大的反震之力顺着刀柄传来！霍雨浩虎口剧痛，双臂瞬间酸麻，瘦小的身体被震得踉跄后退，险些跌倒！手中的短刀差点脱手飞出！那根金属支架只是被砸出了一个浅浅的凹坑，纹丝不动！

剧痛和无力感瞬间涌上心头！霍雨浩剧烈喘息，小脸涨红，冰碧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挫败。

“蠢。”霍无夜冰冷的声音如同鞭子抽来。“刀不是你挥出去的棍子。”

他走到霍雨浩面前，混沌色的双瞳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冰冷的审视。他伸出覆盖着暗金鳞甲的左手，并非握住霍雨浩的手，而是如同铁钳般，猛地扣住了霍雨浩握刀的右手手腕！

冰冷！坚硬！如同被万年玄冰锁住！

霍雨浩浑身一僵！

紧接着，一股冰冷、凝练、如同水银般沉重的意志，混合着一丝微弱却精纯的暗金混沌之力，顺着霍无夜的手指，蛮横地冲入霍雨浩的手臂经脉，最终注入那柄灰黑的短刀！

嗡！

短刀内部那些暗红色的天然纹理瞬间亮起！一股远比霍雨浩自身魂力精纯、凝练、带着湮灭特性的冰冷力量在刀身内部流转！灰黑的刀锋似乎都变得沉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