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龙爪撕开天,可它流着血(2/2)
打开它,一股混杂着泥土芬芳和线香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是赵家祖坟的坟头土混成的香灰。
这是守匠一脉的信物,是血脉的根。
我来到黄浦江口,江水在血月下泛着不祥的红光。
我将那包香灰尽数撒入江中,任其随波逐流。
随即,我高举师父传下的“承志”剑,剑尖直指北方,深吸一口气,用灌注了全部元婴愿力的声音,低声诵起那首《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每一个字,都化作一道金色的涟漪,顺着江水,贴着海岸线,向着广阔的华北大地急速蔓延而去。
我不仅在念诵,更是在呼唤,呼唤那些沉睡的,与我流着同样鲜血的灵魂!
三日后,神州大地上,奇迹开始上演。
青岛的一个渔村里,一位终日以修补渔网为生的老铁匠,在梦中仿佛回到了祖辈开山劈石的年代,他猛地挥舞手臂,竟将床边供奉了多年的日本天照神龛一锤砸得粉碎!
天津的码头上,数千名工人毫无征兆地集体罢工,他们没有呐喊,没有示威,只是不约而同地拉响了所有轮船的船笛,用那雄浑的汽笛声,合奏出一曲慷慨激昂的《打渔杀家》!
更有一队不知从何而来的流浪艺人,一路徒步南下,风餐露宿,最终在杭州城门下搭起戏台,连演了七天七夜的《苏武牧羊》。
没有锣鼓,只有悲怆的胡琴与嘶哑的唱腔,看到最后,满城百姓泪流满面,竟自发点燃香烛,对着戏台遥遥跪拜。
那一刻,我胸口的玉佩光芒大放!
一幅幅画面在我眼前闪现:青岛的老铁匠举起了祖传的铁锤,天津的工头握紧了生锈的船锚,杭州的艺人抱住了那把跟了他一辈子的旧胡琴……八道光点在神州地图上亮起,八位不同身份、不同境遇的守脉后裔,在同一时间血脉沸腾,他们仿佛听到了来自远古的召唤,不约而同地冲向离自己最近的海边悬崖,迎着滔天怒浪,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自己祖先的名讳!
“禹工传人,赵氏在此!”
“公输后人,王氏在此!”
“……”
海底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一座火山在深海爆发。
玉佩的视野中,那九根断龙钉中的一根,竟从内部轰然崩解,化为齑粉!
被禁锢的龙血瞬间逆流倒灌,将桩眼中缠绕的骸骨冲刷得洁白如玉,怨气尽消。
那庞大无匹的巨龙虚影猛地一颤,它缓缓回头,巨大的龙首竟望向了北平的方向,那双比日月还要璀璨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胜利了!我的心头涌上一阵狂喜。
然而,就在这时,我的识海深处,一个微弱而模糊的声音响起,那是赵铁匠消散前最后的一丝执念:“……第三桩……还没断……”
话音未落,海底那根最粗壮的主钉之上,猛然喷射出冲天的黑色火焰!
一道冰冷如万年玄冰的意志,穿透了空间与神识的阻隔,如同一根毒针,狠狠刺入我的心神!
“支那道士,你唤醒的,是一头只会带来毁灭的伤龙,而不是一尊庇佑神州的真龙。”
那声音带着无尽的嘲弄与轻蔑,在我脑中炸响,随即如潮水般退去。
我浑身一颤,如坠冰窟,识海内一片翻江倒海。
我强撑着站稳身子,看向那道依旧在与黑雾缠斗的巨龙虚影,看着它那狰狞的伤口,看着它望向北平的眼神,再回味着那句恶毒的诅咒。
我静静地站在江边,任凭刺骨的江风吹拂。
许久之后,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我心中炸开,让我浑身汗毛倒竖。
那道冰冷的意志退去后,我静坐良久,忽有所悟——龙非不知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