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信烧了,路才开始走(1/2)
寂静被打破时,并非因为人声,而是源于大地本身。
雨水冲刷过的千里战线上,一道道微弱的光痕在地表浮现、蔓延,如同巨人苏醒后舒张的血脉,复杂而有序,将一个个烽燧、营寨、浅坑都串联了起来。
那光是暗红色的,在泥泞中明明灭灭,带着一种不屈的温度。
韩九娘半蹲在地上,一身戎装也掩不住她此刻的震惊。
她伸出缠着布条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划过地面上一道蜿蜒的光痕,那红光竟如活物般顺着她的指尖轻轻一颤。
她猛地缩回手,脸色凝重:“这不是人力布下的符阵……这是‘愿流’,是千万人的念头,自己把自己刻进了这地皮里!”
我摊开自己的右手掌心,最后一片赤书晶屑已经彻底融化,只留下一道浅浅的、仿佛被烙铁烫过的疤痕。
我能感觉到,那股磅礴而悲怆的力量并没有消失,它只是顺着我的身体,流淌进了脚下这片被炮火反复犁过的土地。
我低声说道:“它没走,只是换了个身子活下来了。”
就在那一刻,我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地意识到,这片土地是有记忆的。
那些在泥泞中一步一个血印走过的骡子,那些伤兵在弥留之际紧攥着念到字迹模糊的家书,那些后方百姓勒紧裤腰带咽下的苦……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这方土地不可磨灭的印记。
它们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祈愿,而是化作了这纵横交错的血色脉络,成了神州大地最坚韧的筋骨。
“报!”一个传令兵满身泥浆地冲进临时指挥部,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亢奋和一丝诡异,“将军!前线急报!敌军多个阴阳师据点突发集体癔症!据我方潜伏人员冒死传回的消息,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阴阳师,有的抱着头在地上打滚,疯了似的嘶吼‘娘,别走’;有的冲着北方跪地磕头,一边哭一边喊‘粮到了,爹,今年的粮到了’!阵脚大乱!”
他喘了口气,眼神发亮地看着我:“而我方……我方将士士气大振!弟兄们说,他们感觉脚下有劲儿,心里有底!就连医帐里那些重伤昏迷的弟兄,都在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念的……念的全是先前雨中浮现的那些名字和诗句!”
韩九娘听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看向我:“他们怕了。因为你把他们祖祖辈辈欠下的债,一笔一笔念了出来。你说的,是他们最不敢听的真话。”
我没有回应她,我的目光死死钉在墙上那副巨大的军事地图上。
我的手指越过一个个代表着山川、河流和战线的标记,最终停留在一片空白区域——那是一处地图上未曾标注的山谷。
可我认得它,爷爷下山投身军旅前,最后停留的地方,就是那里。
那里,也正是青云岭龙脉的支眼与主干龙骨交汇的枢纽——龙脊谷。
当夜,月色清冷。
我避开所有人,独自来到营地后的马厩。
这里堆满了草料,弥漫着牲口和泥土混合的气味,却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心安。
我从怀中取出那本用尽心血抄录下来的册子,在马厩中央的空地上,用火折子点燃了它的一角。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橘红色的火焰舔舐着纸页,将其烧得卷曲、焦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灰烬落下。
那纸张仿佛是某种活物,在燃烧到极致时,竟猛地将所有的火舌倒吸回体内!
光芒一闪,万千字符凝缩成一点,最终,一枚指节大小、通体暗红的炭核“啪”地一声落在地上,滚烫的温度将潮湿的地面都烤出了白汽。
“你疯了!”韩九娘不知何时出现在马厩门口,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欲绝的神色,一个箭步冲上前又猛地退开,仿佛那炭核是什么绝世凶物,“你在烧自己的命契!你这是在自绝根基!”
我摇了摇头,俯身用两根手指捻起那枚滚烫如烙铁的炭核,掌心被烫得滋滋作响,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痛楚。
“不,”我平静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烧的不是命契,是‘神位’。是那个高高在上,只需要负责倾听和转达的‘道士’身份。”
我将炭核按在自己胸口,它瞬间没入我的皮肉,消失不见。
“从此以后,我不再是传话的道士,”我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我是送信的人。”
话音未落,我脊椎上的金纹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与之前被动承受愿力不同,这一次,是它在主动牵引,主动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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