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钉是我拔的,锅也得我背(1/2)

那是一双赌上一切的眼睛。

林昭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他从怀中取出一物,借着地穴中幽微的磷火,我才看清,那是一柄不足三寸长的小刀,刀身惨白,带着一种诡异的润泽。

那不是玉,也不是铁,而是用我们师兄弟们被斩下的指骨,生生磨制成的骨刃!

这是复仇的凶器,也是铭记的碑文。

“滋啦——”

刺耳的刮擦声在地穴中回荡,仿佛有无形的指甲在刮挠着我的耳膜。

林昭握着骨刃,在那七根镇魂钉上,逐一刮除着那些扭曲如毒虫的邪恶符文。

每一刀下去,刀尖与钉身摩擦迸发出猩红的火星,而被钉住的尸体便会如同被投入滚油般剧烈地抽搐一下,空气中那股尸油和怨念混合的腥臭味便浓重一分,并伴随着一声声穿透神魂的凄厉哀嚎。

那不是活人的声音,而是被禁锢在这方寸之地百年的怨魂,在酷刑中发出的最后悲鸣。

我强忍着心头翻涌的血气,盘坐在七具尸体的正中央,这个位置是阵眼,也是所有怨气冲击的第一站。

我将怀中仅剩的几颗朱砂丸尽数倒在掌心,用内劲将其碾为齑粉。

殷红的粉末带着一丝灼热的阳气,我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沿着七根镇魂钉在地上的连线,撒成一道环形。

这道简陋的法阵,是师父在古籍残页中找到的唯一生路——“承愿阵”。

以生者之血气,承载死者之怨愿,将其暂时引渡己身,为龙脉苏醒争取那稍纵即逝的一线生机。

“中间那根,是师父的。”林昭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颤抖,“它是主钉,怨念最重。待会儿我会先拔它,你准备好接。”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却没让他看见我悄悄做的一个小动作。

我将那枚裂开的玉佩残壳,趁他不备,塞进了他怀里的夹层。

这枚玉佩本是我们师门的信物,如今却是我最后的私心。

“师兄,”我传音入密,“万一我撑不住,你什么都别管,拿着它冲出去。让它记得,我们龙泉峪这一脉,不是没人回来。”

林昭的身形猛地一僵,却没有回头。

子时三刻,阴气最盛之时。

地穴中的磷火无风自动,忽明忽暗,将我们的影子在岩壁上拉扯得如同鬼魅。

林昭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吸得又长又沉,仿佛要将这地穴里所有的阴寒都吸入肺腑。

随即,他双臂肌肉坟起,青筋暴突,双手死死握住中央那根刻着“师”字的镇魂钉,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爆喝:“起!”

镇魂钉被拔出的瞬间,我感觉整座太行山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一股肉眼可见的、凝如实质的黑气,如同蛰伏百年的恶龙,从那孔洞中冲天而起,瞬间化作一道恐怖的龙卷,席卷了整个地穴。

与此同时,七具尸体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不是眼睛,是七对空洞的眼眶,里面燃起了两簇幽蓝色的火焰,齐刷刷地转向了我!

我早有准备!

舌尖猛地一咬,剧痛传来,一口温热的精血喷涌而出,在空中迅速凝结成一面血红色的光盾,横亘在我与那黑气之间。

这便是我以自身为祭的“万人愿盾”!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这百年积怨的可怕。

那黑气撞在盾上,发出的不是巨响,而是一种无声的湮灭。

我的盾牌仅仅支撑了半息,便被那洪流般的怨气冲得粉碎。

下一刻,那股冰冷、绝望、怨毒的力量如九天银河倒灌,狠狠砸进我的天灵盖。

嗡——

我的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颜色和声音。

五感被剥夺,眼前一片漆黑,耳中只剩下成千上万人在临死前发出的绝望呐喊、恶毒诅咒和不甘悲鸣。

我的膝盖一软,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就要跪下去。

我知道,一旦跪下,心气一泄,神魂立刻就会被这无尽的怨念撕成碎片。

就在我意志即将崩溃的刹那,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声音,仿佛穿透了层层怨气,钻进了我的识海。

“天地玄黄,龙脉为床,不跪神佛,只跪爹娘……”

是童谣!

是山下那些孩子们在唱的《不跪书》!

那稚嫩的、不带任何杂质的声音,像一根温暖的丝线,精准地牵引住了我即将沉沦的意识。

一幅幅画面在我脑海中闪过:是幼时在山中,师父手把手教我们抄写经文,说我们这一脉的字,要有风骨;是山下那个不识字的老农,用满是老茧的手,颤颤巍巍地教小孙子在地上用石子写下自己的名字;是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攥着半截炭笔,在破旧的墙上,歪歪扭扭地画出一面五星红旗……

这些,就是我们守护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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