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一声撞碎山河耻(1/2)
我的目光扫过山坡,掠过一张张被风霜刻满沟壑的脸。
他们没有喧哗,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已经化作了这片土地的一部分。
他们的身形自发地列成了九行纵队,沉默而坚定,每一行都代表着一槌之力,代表着一段血泪浸泡的过往。
我深吸一口气,将手中沉重的钟槌递向队伍最前方的那位老人。
他是我们这儿的老塾师,教了一辈子书,腰杆却从未弯过。
我沉声道:“先生,你来定个节奏。”
老塾师枯瘦的手颤抖着接过钟槌,那重量仿佛千钧。
他没有立刻举起,而是从被熏得焦黑的对襟褂里,极为珍重地掏出一本只剩半边的《三字经》。
书角被火燎过,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翻开其中一页,那夹页里没有圣人箴言,只有密密麻麻、力透纸背的两个字——不跪。
“这是我学堂里最后一个识字的孩子写的……”老人的声音嘶哑,像是两块砂石在摩擦,“他还没来得及把这本书读完,就死在了劳工营里。他们打断了他的腿,他还是没跪。”
话音落下的瞬间,老人眼中浑浊的泪水夺眶而出,他用尽毕生的力气,将所有不甘与悲愤灌注于手臂,重重挥下了钟槌!
咚——!
第一声钟响,没有想象中的高亢嘹亮,反而沉闷得像这片苦难深重的大地发出的一声叹息。
钟声仿佛钻入了地底,唤醒了沉睡的脉搏。
第二槌,由一名年轻的寡妇执击。
她的男人是个铁匠,被倭寇抓去活埋时,还在坑里指着天破口大骂:“狗娘养的,你爷爷我生是站着的汉子,死也是挺着的鬼,老子不下跪!”她没有哭,那双曾柔情似水的眼睛里只剩下烧红的铁水般的恨意。
她接过钟槌,没有丝毫犹豫,用一种几乎要将自己也一并砸碎的决绝,狠狠砸下!
嗡——!
钟音骤然拔高,尖利如一道撕裂长空的闪电,充满了不屈的刚烈!
第三槌,来自一个哑巴矿工。
他一辈子在黑暗的矿洞里刨食,不会说话,也无人听他说话。
可此刻,他成了这片天地间最受瞩目的主角。
他赤着上身,虬结的肌肉在火光下泛着古铜色的光泽,他没有呐喊,只是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将全身力气都凝聚在这一抡之上。
轰——!
这一声巨响,竟带着矿洞深处才有的回荡与共鸣,仿佛整座大山都在为他发出怒吼!
随着每一槌落下,问罪钟上那道狰狞的裂缝中,涌出的赤色雾气越来越多,越来越浓。
那雾气不再是飘散的丝缕,而是渐渐凝聚出模糊的人形轮廓,一个,十个,百个,千个……他们环绕着巨钟缓缓旋转,无声无息,却带着滔天的威势,宛如万千英灵正在此地列阵,等待将令。
第四槌,第五槌,第六槌……每一击,都伴随着一个破碎家庭的血泪,每一声,都让那赤雾英灵的阵列更加凝实一分。
当第七槌交到韩九娘手中时,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追忆过往,甚至没有闭上眼睛。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远方山头那座了望哨塔,盯着那上面一面在夜风中招摇的太阳旗。
“驼铃会,三百二十七口人的债,今日,就算一笔总账。”她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槌落,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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