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淬刃(1/2)

司徒明带着他从那条隐秘暗道逃离了已成炼狱的皇城。暗道出口,是远离京畿的一片荒芜山林。寒风料峭,残月弯悬,映照着两人一大一小、狼狈不堪的身影。

司徒明褪去了染血的文士袍,换上了一身粗布麻衣,刻意弄乱了发髻,脸上涂抹着泥污,将那身原本的儒雅气质掩盖得七七八八。他抱着裹在寻常棉布襁褓中的慕容羽,回头望向皇城方向那依旧隐约可见的冲天火光,脸上适时地流露出“悲恸”与“坚毅”。

“殿下,你看,”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指着那远方的火光,“那便是我们失去的江山,那便是我们未来必须夺回的一切。记住这火焰,它将时刻灼烧我们的灵魂,提醒我们肩头的重任。”

襁褓中的慕容羽,只是睁着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睛,望着那跳动的光点。混沌真灵在冷漠地审视着这一切,包括司徒明那无懈可击的表演。他感受到这具幼小身体本能的不安与寒冷,但更深层的意识里,只有一片冰封的湖面,偶尔被投入名为“仇恨”的石子,漾开一圈圈冰冷的涟漪。

“表演……继续你的表演。看看这复国的戏码,能唱到几时。”

他们开始了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涯。司徒明凭借着高超的伪装能力和对追兵动向的“精准预判”,总能险之又险地避开搜捕。因他早已在敌国朝堂安插眼线,甚至暗中引导追兵路线,只为确保这场“逃亡”既真实又可控。他们住过破败的山神庙,藏过阴暗潮湿的山洞,与乞丐争过食,也曾在荒无人烟的野地里啃食草根。

司徒明从未让慕容羽真正陷入绝境,总是在他濒临饿死、冻死之前,“恰好”找到食物或御寒之物。每一次“化险为夷”,都伴随着他语重心长的教诲:

“殿下,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今日之苦,乃是他日复国之基石。”

“忍常人不能忍,方能成常人不能成之事。”

这些话,如魔咒,伴随着饥饿、寒冷与恐惧,一遍遍烙印在慕容羽幼小的心灵上。他没有童年,没有玩伴,甚至……没有自我。他的人生,从有记忆开始,就只有两个字——复国。

随着慕容羽渐渐长大,司徒明开始系统地教导他文韬武略。

在漏风的破屋里,借着微弱的油灯,司徒明将一部部晦涩的兵书、史册、帝王心术,掰开揉碎,灌输给慕容羽。他讲述前朝的辉煌,描绘敌国的残暴,分析天下的局势。

“殿下,用兵之道,在于诡诈。仁义,只适用于太平盛世,而非这你死我活的乱世。”

“为君者,当心如铁石。情感,是最大的弱点。”

“看这史书,成王败寇,无一例外。唯有胜利者,才能书写历史。”

慕容羽沉默地听着,吸收着。他天赋极高,无论多复杂的谋略、多精妙的武技,总能迅速掌握。但他的眼神,始终是冷的,眸若寒潭黑曜,映不出丝毫属于孩童的光彩。他练剑时,剑风狠辣,招招致命,更像是在演练杀戮。

司徒明看着这样的慕容羽,心中那份属于“了尘”的算计愈发满意。多么完美的作品!仇恨是根基,冷酷是铠甲,复国是唯一的目标。这样的灵魂,在极致的情感淬炼下,所能产生的“能量”,将是何等的纯粹而强大!

这就是精心培育的“复仇者”。除了剥夺正常的情感外,还被灌输了最极致的仇恨与目标。他是一把被精心打磨的刀,锋利,冰冷,只为某个特定的目标而存在。而握刀的人,正期待着用这把刀,去切割出自己想要的“果实”。

除了文韬武略,司徒明更注重对慕容羽心性的“磨砺”。他会故意制造一些“意外”和“考验”。

如,在他们寄居的一个小村庄,一个善良的农妇见他们“父子”可怜,时常接济一些食物。慕容羽那冰封的心湖,曾因那农妇朴实的笑容,泛起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

然而不久后,敌国的巡查队路过村庄,那农妇只因多看了他们几眼,便被污蔑为前朝余孽的眼线,当着慕容羽的面,被活活鞭挞至死。

司徒明拉着浑身僵硬、指甲掐进掌心的慕容羽,躲在暗处,“低声”告诫:“殿下,看到了吗?这就是乱世!任何一丝不必要的仁慈和牵连,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我们要复仇,要复国,就必须斩断所有无谓的牵绊!”

慕容羽看着那农妇逐渐冰冷的尸体,看着她家人绝望的哭喊,眼中最后那丝微弱的涟漪也彻底冻结,只剩下更深的冰冷与……对自身刚才那一丝软弱的厌弃。

类似的“课程”还有很多。每一次,都像是在他灵魂上又加固了一道冰冷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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