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巷口的馄饨(1/2)
了尘来的时候,蚀月正把一段破碎的星辰残骸捏成粉末。
星辰粉末在指缝间流淌,质地如尘,无声无息。
“今天不说卖豆腐的小娘子了。”老和尚盘腿坐下,僧衣下摆沾着泥点,“说说巷口的馄饨摊。”
蚀月手指一顿,粉末簌簌落下。他想起上回那句没头没尾的“馄饨真该尝一尝”,心里莫名烦躁。
“那摊子支在巷子最深处,连个招牌都没有。”了尘目光凝定,仿佛凝视着某个不可见的时空节点,“就一盏油灯,火苗一跳一跳的,映得老板满脸是汗。”
蚀月冷笑:“蝼蚁的营生。”
了尘像是没听见,继续说:“面皮擀至极薄,光可透影。肉馅要选三分肥七分瘦的前腿肉,剁得细细的,加一点姜末、一点葱花……”
“无聊。”蚀月打断他,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几道色彩斑斓的裂痕在了尘身边绽开,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抚平。
老和尚不为所动,甚至往前倾了倾身子:“最绝的是那锅汤。猪骨、鸡架,文火熬足六个时辰,汤色奶白奶白的。馄饨下锅,在滚汤里翻几个身就捞起来,盛进海碗里,撒一把葱花,浇一勺热汤……”
蚀月突然闻到一股香气。
不是真实的气味——血魔渊中本无气味可言。
是了尘的言语,像一粒种子,落在他干涸万年的意识深处。
他太久没有“感知”过任何东西了。一缕虚构的香气,竟如洪流般冲垮了他的堤防。
“第一个来的是个更夫,敲完三更天来的。”了尘压低声音,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把梆子往墙角一靠,搓着手坐下。老板不用他开口,就下了一碗馄饨。”
蚀月看见那个模糊的身影。疲惫的,佝偻的,坐在简陋的条凳上。
“更夫吃得很慢,一口汤,一口馄饨。吃到一半,他把筷子放下,长长地舒了口气。”了尘模仿着那个叹息声,悠长而满足,“然后他笑了,皱纹都舒展开来。”
“笑什么?”蚀月问。
“老衲也不知道。”了尘摇头,“许是觉得,熬过又一个寒夜,有碗热汤下肚,就挺好。”
蚀月不说话了。他活了三万年,毁过的星辰比那更夫走过的路还多,却从没因为一碗吃食笑过。
“后来来了个书生,衣裳都洗得发白了。”了尘继续道,“他只要了五个馄饨,汤喝得一滴不剩。临走时,他把仅有的三文钱数了两遍,才递给老板。”
“穷酸。”蚀月评价。
“是啊,穷酸。”了尘居然点头,“可你猜怎么着?第二天一早,有人在巷口捡到个钱袋,正是那书生的。里头有他赶考的路费,足足十两银子。”
蚀月等着下文。
“书生回来找的时候,都快哭出来了。”了尘笑了,“是馄饨摊老板收摊时捡着的,原封不动还给了他。”
“愚蠢。”蚀月说,“十两银子,够他卖多少碗馄饨?”
了尘不答,反而问:“施主觉得,那书生后来中举了吗?”
“与本尊何干?”
“中没中举,老衲也不知道。”老和尚自顾自说下去,“但三个月后,有辆马车停在巷口,下来个穿官服的,非要吃一碗馄饨。正是那书生。”
蚀月感觉到一丝异样。不是愤怒,不是鄙夷,而是……困惑。
“老板还是老样子,五个馄饨,一碗热汤。那官员吃完,放下十两银子。”了尘顿了顿,“你猜老板收了吗?”
“收了?”
“没有。”了尘摇头,“老板说,五个馄饨三文钱,多一分不要。那官员拗不过,最后真的摸出三文铜钱,数了半天才数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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