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朝气蓬勃与流民(2/2)

男人们自然是训练的主力,但女人们和半大的孩子也没有闲着。在沈云疏的建议下,春婶和王氏组织起妇孺,学习辨认常见的毒草和可食用植物,练习用最简单的材料包扎伤口,甚至由石头和阿昌示范,学习如何使用削尖的木棍进行最基本的自卫突刺。

“咱们力气小,但要真到了拼命的时候,也得有拼命的法子!”春婶挥动着手里削尖的长木棍,动作有些笨拙,但眼神异常坚定。大丫和铁蛋也学着样子,拿着小一号的木棍,跟在后面比划,小脸绷得紧紧的。

这种全民皆兵的氛围,让整个营地的凝聚力更强了。李老四的伤在赵叶的照料下好了大半,他也主动加入了训练,并且因为有些战斗经验,偶尔还能给石头、阿昌他们一些实用的建议,渐渐融入了这个集体。

这天下午,沈云疏正在检查新一批阴干的陶坯,沈槐带着几分兴奋找到她。

“云疏,水轮的基础打好了!木头部件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明天就能试着组装!你要不要去看看?”

沈云疏立刻放下手中的陶坯,跟着父亲来到下游的河湾。只见河岸边已经用石块和夯土垒起了一个坚固的基座,旁边堆放着制作好的巨大水轮叶片、轴套和长长的传动杆。几个年轻人正在周砚的指挥下,尝试将沉重的轴件安装到基座的轴承座上。

“位置选得确实好。”沈云疏赞叹道。这里河道收窄,水流湍急,冲击力十足。可以想象,一旦水轮建成,带动鼓风机,冶炼炉的火力将得到极大的提升。

“都是大家伙一起出的力气。”沈槐脸上带着自豪的笑容,“等这个弄好了,以后打铁、舂米,都能省不少力气!”

希望,在这些一点一滴的进步中,变得越来越具体。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了望哨上的石头突然发出了警示的唿哨。所有人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拿起了身边的武器,按照演练过的那样,迅速占据了防御位置。

沈云疏和周砚快步登上了望台,顺着石头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营地东面,距离栅栏约一里多地的地方,出现了十几个人影,正踉踉跄跄地朝着营地这边走来。他们衣衫褴褛,步履蹒跚,看上去比之前林栖提到的那股流民状态还要糟糕。

“不是匪徒。”周砚观察了片刻,沉声道,“看走路的姿势,手里也没像样的家伙,就是普通逃荒的。”

“人数不多,十几个。”沈云疏微微蹙眉,“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周大哥,你带几个人,持械出去看看,问明来意。其他人,保持警戒。”

“好。”周砚应了一声,点了石头、阿昌和另外两个身手不错的年轻人,拿起武器,打开了营地的侧门,谨慎地迎了上去。

沈云疏在了望台上紧张地注视着。她看到周砚他们在那群流民前方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双方似乎在交谈。过了一会儿,周砚示意石头回来报信。

石头跑得气喘吁吁:“周叔问清楚了,他们是从北面更远的塬州逃过来的,那边旱得更厉害,还闹了蝗虫,实在活不下去了,听说南边好些,就一路往这边走。他们本来有二十多人,路上病的病,死的死,就剩这十几个了。领头的好像是个姓孙的老丈。”

沈云疏心下稍松,但并未完全放松警惕。她走下了望台,来到栅栏边。这时,周砚已经带着那十几个流民走到了营地外不远的地方。那些人个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看到营地坚固的栅栏和里面手持武器、面色红润的人们,眼中充满了敬畏、渴望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那个被石头称为孙老丈的老者,年纪约莫五十多岁,背脊有些佝偻,但眼神还算清明,他上前几步,对着站在栅栏后的沈云疏和周砚深深作揖,声音沙哑:

“各位……各位好心人,老汉孙吉,带着这些乡亲,从塬州逃难至此,实在是……实在是山穷水尽,求各位给条活路,赏口吃的喝的……”他身后的人也都跟着作揖,几个孩子更是眼巴巴地望着营地,小声啜泣起来。

沈云疏没有立刻开门。她目光扫过这些人,注意到他们虽然狼狈,但似乎没有携带武器,而且其中还有两个半大的少年和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看起来确实像是一伙普通的逃荒者。

“孙老丈,你们从塬州来,一路辛苦。”沈云疏开口,声音平和但带着距离,“我们这里也不是什么富庶之地,只是勉强糊口。收留外人,不是小事。”

孙老丈连忙道:“姑娘,老汉明白,明白!我们不敢白吃白住!我们有力气,能干活!只求给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给口吃的,让我们缓口气,做什么都行!”他身后的人也纷纷附和。

沈云疏与周砚交换了一个眼神。周砚微微点头,低声道:“看起来没什么问题,而且我们确实也需要人手,尤其是南下的时候。不过,规矩不能坏。”

沈云疏心中有数,她看向孙老丈,清晰地说道:“孙老丈,既然你们想留下,就要守我们的规矩。我们这里,不养闲人,按劳分配。所有加入的人,都需要经过观察和认可。你们可以先在营地外围划定的区域休息,我们会提供一些基本的饮水和食物。但能否真正留下,要看你们的表现和是否遵守我们的规定。”

孙老丈闻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连忙带着众人千恩万谢。

沈云疏让春婶和王氏准备了一些稀粥和清水送出去,并让周砚带人明确告知他们活动范围和注意事项,同时安排了轮班值守,保持警惕。

处理完流民的事情,天色已近黄昏。夕阳将天边的云彩染成绚丽的锦缎。沈云疏看着营地外那群暂时安顿下来的陌生人,心中并无多少轻松。接纳新成员意味着更多的责任和潜在的风险,但也可能带来新的力量和技能。如何甄别、如何融入,将是接下来需要小心应对的问题。

她转身,看向南方。林栖已经出发几天了,不知他是否已经找到了那条通往希望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