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了望塔（2/2）

挖掘柱坑是极其耗费气力的工作。山脊上土层薄，下面多是碎石。沈云墨和阿昌轮流上阵，用铁镐和铁锹奋力挖掘，虎口被震得发麻，汗水浸透了衣衫，却无人叫苦。当深深的柱坑终于挖好，四根主柱被众人合力竖起，并用绳索临时固定时，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扎实的成就感。

如何将横梁和铺板的木材提升到数米高的空中，成了下一个难题。直接抬举既危险又效率低下。沈云疏观察了许久，结合记忆中的知识，提出了一个方案。她让沈云墨找来一根坚固的y形树枝，固定在高于塔顶的位置，又让李老四搓制了足够结实的长绳，穿过y形树枝形成的天然滑轮，一端捆住木材，另一端由数人在地面拉扯。

“一、二、三，拉！”随着沈槐的号令，赵石、石头、李老四，连同也来帮忙的周砚（用左手和身体助力）一起用力，沉重的横梁竟真的被缓缓吊起，平稳地提升到预定高度，再由站在临时搭建的脚手架上的沈云墨和阿昌接手，精准地安放到榫卯位置。

“成了！云疏，你这法子真管用！”沈槐仰头看着，满脸喜色。这个简易滑轮组的应用，让工程的进度大大加快。

建造过程持续了数日。塔身采用榫卯结构结合藤蔓绳索捆绑，力求稳固。铺设平台的木板被刨得相对平整，顶棚则用厚实的茅草和树皮覆盖，足以抵挡寻常风雨。最后，用粗麻绳和坚韧的藤条，编结成了牢固的绳梯。

了望塔最终落成时，塔身高达近四丈，在山脊上巍然屹立。第一个攀上塔顶的自然是林栖和身手矫健的沈云墨。

当沈云墨站在塔顶平台，手扶粗糙的木制栏杆极目远眺时，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群山层峦叠嶂，如同绿色的波涛蔓延至天际，他们所在的营地变得如此渺小，隐藏在郁郁葱葱的林木之中。西面是他们来时的方向，大片土地依旧呈现着令人心悸的枯黄。而南面，在视野的尽头，果然如林栖所料，有一条蜿蜒的、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的带子。

“是河！好大的一条河！”沈云墨激动地朝下面喊。

林栖的目光则如同最精准的罗盘，缓缓扫过东南方向。他观察了许久，终于指向那个方位，语气肯定：“那里，有烟。非山火，是炊烟，连绵一片，规模不小。”

炊烟！人烟！这个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营地激起了巨大的波澜。轮流值守观察成了最重要的任务。沈云疏贡献出了她利用天然水晶石精心打磨、嵌装成的两个单筒“望远镜”。虽然视野狭窄，成像也有些扭曲，但足以让他们看清远方那些原本模糊的细节。

通过连日不间断的观察，他们确认东南方向约二三十里外，确实存在一个规模可观的聚集地。炊烟每日规律地升起，偶尔能看到望远镜里微小如蚁的人影在活动，甚至能看到一些低矮建筑的轮廓。最令人振奋的是，阿昌在一次黎明时分的值守中，隐约看到了一支由十几辆骡马大车组成的小小队伍，沿着一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旧官道，缓慢地向着那个聚集地的方向行进。

“是商队！绝对没错！我看到车上堆着东西，还有人骑着马在前面引路！”阿昌从塔上下来后，激动地向大家报告。

商队！这意味着那个聚集地不仅存在，而且具备一定的秩序和商业活动！希望如同野火，在每个人心中蔓延开来。与外界接触，获取信息，甚至进行贸易，换取布匹、药材、种子或其他他们无法自产的物品，这前景太诱人了。

经过核心成员的反复商讨和风险评估，他们最终决定，派遣一支精干的小队，前往那个聚集地进行一次谨慎的初步接触和侦察。人选经过慎重考虑：林栖，凭借其无与伦比的山林经验和警觉性，是向导和侦察的不二人选；周砚，虽右臂未愈，但其沉稳的意志、丰富的阅历和左手刀法的实力，是队伍的定海神针；沈云墨，机灵、成长迅速，且与林栖、周砚配合默契，可作为联络和辅助；石头，脚程快，身手灵活，经过严格训练，需要实战历练。

他们的任务并非直接贸易，而是观察、倾听，摸清那个聚集地的基本情况、规矩势力，并尽可能了解外部世界的真实面貌。

出发前夜，营地弥漫着一种紧张而期待的气氛。王氏和春婶连夜赶制了最耐存放的粟米饼子和熏烤得恰到好处的肉脯。赵叶拿出了她珍藏的、效果最好的金疮药和一小瓶提神醒脑、驱除瘴气的药油。沈云疏则将两个引信经过改良、烟雾更浓的迷障弹和一支声音尖厉的示警响箭交给周砚。

“记住，安全第一。”沈云疏看着整装待发的四人，语气凝重而充满信任，“无论那边是善是恶，是机会还是陷阱，保全自身，带回消息，就是最大的成功。”

周砚郑重点头，目光扫过同伴，沉稳应道：“放心，我们晓得轻重，定会全须全尾地回来。”

林栖最后一次检查了每个人的行囊、武器和鞋履，确保没有任何疏漏。

翌日拂晓，天色微熹，山间弥漫着清冷的雾气。在全体留守成员无声的目送下，林栖打头，周砚断后，中间是沈云墨和石头，这支承载着营地对外界最初探索使命的小队，迈着坚定的步伐，身影逐渐消失在通往东南方向的、被晨露打湿的林间小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