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洞中一日(1/2)

周砚的苏醒,如同在幽暗的洞穴里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扩散,悄然改变着洞内生活的节奏。

他清醒的时间很短,且大多处于一种半昏半醒的虚弱状态。每一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那永恒不变的、被荧光苔藓和篝火勾勒出的嶙峋洞顶,然后是守在身旁的人影——有时是沈云疏带着倦意却难掩关切的脸庞,有时是春婶小心翼翼喂来的温热米汤,有时是沈云墨凑过来、想说什么又怕打扰他的欲言又止。

身体的痛苦是真实的。右臂处传来的,不再是之前那种灼烧般的剧痛,而是一种深沉的、骨髓里透出来的酸痛与麻痒,伴随着每次换药时撕开裂肺的尖锐刺痛。高烧退去后,留下的是浑身的无力与冰冷,仿佛所有的力气都随着那场大病被抽空了。他连抬起左手都感到异常艰难,更别提坐起身。

大部分时间,他只能静静地躺着,听着地下河不知疲倦的轰鸣,听着洞穴里其他人压低的交谈声、打磨石器的敲击声、以及孩子们偶尔的细碎脚步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种奇异的、充满生命力的背景音,与他之前在黑旗寨的喊杀声、荒野中的死寂截然不同。安全,这个词第一次如此具体地呈现在他的感知里。

沈云疏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照料周砚上。她严格按照林栖的指导,定时为他清洗伤口、更换草药。她发现周砚吞咽困难,便将有限的米粮和偶尔猎到的、炖得稀烂的肉糜,耐心地一点点用木勺喂给他。她甚至指挥阿禾和大丫,将收集到的、最柔软的干草垫在他的身下,防止生出褥疮。

每当周砚因伤口的麻痒或疼痛而无意识地蹙眉,沈云疏总能敏锐地察觉到,她会用浸湿的布巾轻轻擦拭他的额头,或是低声说些安抚的话。她的动作轻柔而坚定,眼神里没有了平日决策时的锐利,只剩下纯粹的担忧与守护。

这种无微不至的照料,让周砚在浑噩的痛苦中,感受到了一种近乎奢侈的安宁。他想开口说些什么,道谢,或是询问他们分别后的经历,但虚弱的身体剥夺了他表达的能力,只能通过眼神传递内心的波澜。

这天,周砚的精神稍好了一些,沈云疏在喂他喝完药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他身旁的干草垫上,轻声讲述起来。她从他失踪后开始说起,说到如何在三岔口留下标记,如何被迫退回山林,如何遇到林栖,如何找到这个地下洞穴,如何击退“鬣狗”,又如何利用交易网络打听到他的消息……

她的声音平静,尽量省略了过程中的危险与绝望,但周砚能从她偶尔的停顿和微微颤抖的语调中,听出那背后隐藏的惊心动魄。当听到沈云疏描述他们利用冶炼出的粗钢制造武器,甚至用“神迹”吓退“山魈”时,周砚黯淡的眼眸里,第一次迸发出惊愕与难以置信的光芒。他无法想象,在他挣扎求生的同时,云疏他们竟然在这地底深处,完成了他难以想象的“壮举”。

“……所以,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想,唯一要做的,就是好起来。”沈云疏看着他,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大家都在,我们都在。”

周砚喉结滚动,最终,只能用尽力气,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表示他听到了,他明白了。

然而,周砚的回归带来的不仅仅是团聚的喜悦。三张新增的嘴,尤其是周砚这个重伤员对食物和药物的需求,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了原本就紧绷的资源线上。

肉干和鱼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草药储备也告急了,周砚的伤口需要持续用药,而之前换来的伤药已然见底。

沈云墨和林栖外出狩猎的频率和强度增加了。但持续的干旱让山林里的猎物也变得稀少而警觉,他们的收获并不稳定,有时甚至空手而归。每一次林栖带着沈云墨空手走进洞穴,气氛都会变得更加凝重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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