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重症室前（2/2）

天彻底亮透时，东边的天空已染上一层温润的橘红，像被朝阳烘软的蜜糖。阳光透过 icu走廊的玻璃窗斜斜切进来，落在磨得发亮的水泥地上，拼出细碎的光斑，随着微风里晃动的树影轻轻晃悠。走廊两侧的白墙有些斑驳，靠近护士站的地方还贴着几张泛黄的健康宣传海报，边角卷着，像是被无数次路过的风吹得没了形状。消毒水的味道淡了些，混着从窗外飘进来的鸟鸣声——三只麻雀落在窗台上，蹦蹦跳跳地啄着窗沿上的露水，偶尔抖抖翅膀，把细小的水珠溅在玻璃上，晕开一圈圈小雾痕。

清洁工李阿姨推着消毒车从走廊另一头过来，铁轮子碾过地面的“轱辘”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她看见罗明和周建雄手里拎着的早餐袋，帆布包上还沾着点晨雾的潮气，笑着放慢脚步打招呼：“小伙子，你们是张立伟家的亲戚吧？昨儿半夜就听见动静了，守了一夜肯定饿坏了，快给里头的人分了，热乎的吃着才舒坦。”

罗明笑着应了声“谢谢阿姨”，加快脚步往 icu门口走。转过拐角，熟悉的场景瞬间撞进眼里——

长椅正中间，姑妈罗三英（罗明父亲罗华平的亲妹妹，张立伟的妻子）坐得有些僵硬，后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头发乱得像被秋风卷过的枯草，几缕碎发粘在满是泪痕的脸上。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那是件藏青色的旧棉袄，袖口磨出了毛边，还是去年罗明妈给她做的。看见罗明，她眼里先漫起一层水光，原本紧绷的肩膀微微垮了些，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借力的地方。

旁边蹲着个穿深灰色棉袄的女人，是张立伟的亲妹妹张四英（张家的二姑），手里攥着把塑料梳子，正小心翼翼地给罗三英梳理打结的头发。她的动作很轻，梳到打结的地方就停下来，用指尖一点点捋顺，嘴里还小声劝着：“大嫂，别老揪着衣服，手都冻红了。明儿来了，咱们就有主心骨了，大哥肯定会没事的。”

走廊角落的窗边，张立伟的亲弟弟张建国（张家的二叔）站着，手里夹着根没点燃的红塔山，烟卷被捏得变了形，烟丝都从缝隙里漏了些出来。他的眉头皱得很紧，眼窝深陷，眼下的黑眼圈重得像涂了墨——昨晚接到消息后，他从村里骑了两个小时的自行车赶来，路上还摔了一跤，裤腿上沾着的泥点还没干。看见罗明，他先是愣了愣，随即主动点了点头，把烟往口袋里塞了塞，像是怕烟味呛到旁边的孩子。

许金平（罗明的堂姑父，罗家这边的长辈，跟张家无亲属关系）坐在长椅最外侧，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用圆珠笔写着护士交代的注意事项：“上午 9点查岗，11点送流食，家属只能在走廊等候”。他正跟罗娟（罗明三妹，娘家人）、许凯（三妹夫）低声说着话，声音压得很轻，怕吵到靠在罗娟怀里打盹的许凯家的小女儿。

张磊（张立伟的长子，罗明的表侄）站在 icu的玻璃门前，背挺得笔直，像棵刚在土里扎稳根的小白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