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余波与修复——信任的艰难重建（1/2）

第二百三十三章：余波与修复——信任的艰难重建

月球基地的夜晚（按地球时区计算，此刻对应开罗的凌晨三点），格外寂静。金属舱壁将宇宙的冰冷与黑暗隔绝在外，只有生命维持系统从天花板格栅中传出低沉的 “嗡鸣”，像某种庞大生物的呼吸，缓慢而均匀地起伏着，为这座悬浮在太空中的基地注入微弱的生机。

林振华独自坐在简朴的个人舱室内，舱室面积不足十平米，陈设简单到近乎单调：一张可折叠的金属床、一张嵌入式书桌、一个迷你储物柜，书桌上除了全息投影设备，没有任何私人装饰 —— 唯一的 “例外”，是屏幕上定格的照片：女儿林晓站在开罗社区的 “共鸣网络” 基站旁，穿着淡蓝色的志愿者马甲，手里拿着信号测试仪，笑容明媚得像埃及的阳光，背景里能看到阿赫迈德和几位居民在帮忙搬运设备，画面边缘还露出半棵刚种下的橄榄树幼苗。

他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却没有触碰 —— 照片是三天前女儿发来的，那时泄密风波刚平息，林晓在消息里说 “爸爸，社区居民都在等你带领大家度过难关”，可此刻，他却觉得自己像个 “不合格的领航员”。处理完李明事件的后续 —— 签署对李明的 “缓期执行令”、协调日内瓦医院接收李明母亲、修订数据库安全协议，一种深切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他，不仅仅是身体上的酸痛（连续 48 小时只睡了 3 小时），更是精神上的重压，像一块浸了水的海绵，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就在半小时前，他刚主持完一场 gtec 内部的高层简报会。会议桌上，他坦诚了数据库管理的漏洞 ——“三级权限验证存在盲区，第三方运维账户的临时授权流程缺乏监督”，宣布了新的安全协议：未来所有核心文件的访问，必须经过 “双人指纹验证 + 动态密码 + 实时录像记录”，同时成立由安全、科研、法务三部门组成的交叉审查小组，每 72 小时对数据库操作日志进行一次全面核查。参会的 12 位高层大多保持克制，没有人提出尖锐的质疑，只有几位安全部门的负责人皱着眉头，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 他知道，这种 “沉默” 比 “质疑” 更让人心慌，他们在无声地判断：林振华选择的 “顾全大局”（不公开李明身份、暂缓公开部分证据），究竟是 “明智的妥协”，还是 “对规则的纵容”？

“咚咚。” 轻柔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节奏缓慢而有分寸，不用看也知道是艾米。

“请进。” 林振华收起屏幕上的照片，调整了一下坐姿，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疲惫。

舱门滑开，艾米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两个白色的陶瓷杯 —— 这是她从地球带来的私人用品，杯身上印着淡淡的樱花图案。杯子里盛着浅黄绿色的液体，冒着微弱的热气，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模拟绿茶的清香 —— 不是基地标配的营养液味道，而是带着一丝苦涩与回甘的、更接近 “地球味道” 的香气。她的眼圈还有些红肿，显然是之前为李明的事哭过，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平静之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像雨后重新挺立的树苗。

“刚让食堂加热的营养液，加了点绿茶提取物，据说能缓解疲劳。” 艾米将一杯 “茶” 放在林振华面前的书桌上，杯底与桌面接触时发出轻微的 “嗒” 声，温热的触感透过陶瓷杯壁传来，像一缕微弱的阳光，驱散了些许寒意。“我自己试了一杯，味道还不错，比原味的好多了。”

林振华点点头，指尖碰了碰杯壁，感受着那点温度，却没有立刻喝。他看着杯中氤氲的 “热气”（其实是营养液蒸发形成的微小水雾，在月球的低重力环境下缓慢上升），脑海中突然闪过卡特的身影 —— 那个总是把 “团队荣誉高于一切” 挂在嘴边的安全主管，五年前在突袭 “盾牌防务集团” 的前哨站时，为了掩护队员撤退，永远留在了那片荒芜的星球上。卡特是杰克的前辈，也是林振华最信任的战友，他对待 “规则” 的态度近乎严苛，曾经因为一位技术员误删了 30 秒的监控录像，就要求对方写了五千字的检讨，并在全基地通报批评。

“如果卡特在，会怎么处理李明？” 林振华无意识地轻声问道，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

艾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已故的安全主管卡特。她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捧着自己的杯子，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上的樱花图案：“卡特主管会严格按照《gtec 纪律条例》处理，公开李明的行为，提起内部诉讼，甚至可能要求移交联合国法庭 —— 他从不相信‘例外’，觉得任何对规则的妥协，都是对团队的不负责任。”

“是啊，他会的。” 林振华苦笑了一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绿茶的清香在口中散开，却没能驱散心头的沉重，“可他也绝不会允许数据库出现这样的漏洞，更不会让‘生命线’的人有机会用家人要挟我们的队员。” 他放下杯子，目光转向艾米，眼神里带着一丝自我审视，“你说，我是不是太‘软弱’了？为了暂时的稳定，放弃了程序正义，甚至可能让团队内部产生‘规则可以被打破’的误解。”

艾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几秒，仿佛在斟酌词句。她抬起头，目光与林振华对视，没有丝毫躲闪，声音平静却坚定：“李明…… 他愿意配合我们的调查，把他知道的关于‘生命线’公司的所有信息都交了出来 —— 包括‘生命线’在南美隐藏的 3 个基因实验室坐标、与‘方舟派’核心成员的通讯频率、甚至他们计划在‘收割者’抵达前发动‘情绪诱导’攻击的时间窗口。” 她顿了顿，语气中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让我转达…… 他的悔恨。不是为了自己可能面临的惩罚，而是觉得自己玷污了您和团队的声誉，让大家的努力蒙上了阴影。”

林振华的身体微微一僵，他没想到李明会交出这么多关键信息 —— 之前他以为，李明最多只会提供 “生命线” 联系人的基本信息。他看着艾米，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李明还说，他知道自己的行为给团队带来了多大的麻烦，所以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包括在‘收割者’危机结束后，公开自己的身份，向全球民众道歉。” 艾米的声音放轻了一些，“他只是恳求我们，在他母亲治疗期间，不要让老人知道真相 —— 老人的病情刚稳定，经不起刺激。”

林振华沉默了很久，舱室内只有生命维持系统的嗡鸣和两人的呼吸声。他想起简报会上那些高层的审视目光，想起杰克最初愤怒的表情，想起艾米之前的自责，心中的重压似乎减轻了一些，却又多了一丝新的感悟 ——“规则” 的意义，从来不是 “惩罚”，而是 “守护”，如果为了坚守规则而导致更多人受到伤害，那规则本身也就失去了意义。

“声誉不重要，艾米。” 林振华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比之前多了一丝坚定，“重要的是我们是否还能彼此信任，是否还能在最后关头，把后背交给对方。”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艾米，这个问题像一块 “试金石”，考验着团队重建信任的可能，“你和杰克，还能像以前一样合作吗？之前你们因为李明的处理方式有分歧，杰克觉得你‘过于心软’，你觉得他‘过于激进’。”

艾米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坦然：“教授，我和杰克确实有分歧 —— 他更关注‘安全’，我更关注‘人性’，但这种分歧不是‘对立’。就像一艘船，需要两根不一样的桅杆：一根用来抵御风浪（杰克的敏锐），一根用来保持平衡（我的坚持）。如果两根桅杆完全一样，遇到极端天气，船反而更容易倾斜。”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真诚，“我们的锚点是一样的 —— 都是这艘‘人类文明之船’不能沉。所以，即使有分歧，我们也会在行动上保持一致，因为我们都清楚，现在不是内耗的时候。”

她没有给出 “我们能像以前一样无间隙合作” 的肯定答案，却给出了更真实、更务实的承诺 —— 承认分歧的存在，却在 “共同目标” 下寻求共识。这种 “不回避矛盾” 的坦诚，比空洞的 “团结口号” 更有力量。

林振华看着艾米坚定的眼神，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他端起杯子，将剩下的绿茶营养液一饮而尽，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股暖意。“你说得对，” 他站起身，走到舱窗边，看向外面的地球，“没有完美的团队，只有愿意为共同目标磨合的人。接下来，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 确保‘共鸣网络’稳定运行，监督行星护盾的最后调试，还有…… 准备迎接‘收割者’。”

艾米也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看着窗外的蓝色星球。月光（地球反射的太阳光）透过舱窗，在他们身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像一层薄薄的铠甲。“我会和杰克沟通，我们会一起完善交叉审查制度，确保数据库不再出现漏洞。” 艾米的声音带着信心，“也会继续跟进李明母亲的治疗，让李明没有后顾之忧，能全心配合我们的调查。”

林振华点点头，目光重新投向地球，心中的疲惫依旧存在，却多了一丝新的力量 —— 信任的重建或许艰难，分歧或许依旧存在，但只要所有人都朝着 “守护家园” 的目标前进，即使步伐缓慢，也终会抵达终点。

舱室外，生命维持系统的嗡鸣依旧低沉，却仿佛多了一丝 “生机”。月球基地的夜晚还很漫长，但属于他们的 “重建”，已经悄然开始。

舱室外的走廊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 那是艾米去寻找杰克沟通。林振华独自站在舱窗边，目光依旧停留在地球的方向。月光透过玻璃，在他的制服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一层柔软的铠甲，却掩不住他眼底的疲惫。他抬手摸了摸口袋里的战术手表，表盘背面 “爸爸要平安” 的刻字微微硌着手心，那是女儿林晓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也是他每次感到迷茫时的 “定心丸”。

“规则与人性的平衡，从来都不是容易的事。” 林振华轻声自语，脑海中再次闪过简报会上那些高层的审视目光。他知道，仅凭一次坦诚的会议和几句承诺，无法彻底消除团队内部的信任裂痕 —— 真正的修复，需要时间，更需要行动。

安全部门的办公室里，杰克正坐在电脑前，浏览着 “清道夫” 行动组传来的最新报告 ——“生命线” 在南美的 3 个基因实验室已被成功突袭，缴获了大量非法基因样本和 “情绪诱导” 设备，实验室负责人全部被捕。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将这些信息整理成简报，准备明天提交给林振华。

“咚咚。” 敲门声响起，节奏比之前艾米敲林振华舱门时更急促一些，带着一丝 “公事公办” 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