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最后箴言(1/2)

公元1492年,8月3日。西班牙安达卢西亚地区,帕洛斯-德拉弗龙特拉港。

晨光熹微,带着大西洋特有的咸湿气息,为港口停泊的三艘帆船镀上了一层淡金的希望。与近一个世纪前郑和那如同海上城市的庞大宝船舰队相比,这三艘船——旗舰“圣玛丽亚号”以及较小的“平塔号”和“尼尼亚号”——显得颇为寒酸,甚至有些简陋。但它们承载的野心,却丝毫不逊于任何时代的探险者。

码头之上,人声嘈杂。有虔诚修士为远航所做的祝福祈祷声,有船员与亲人告别时压抑的哭泣与叮嘱,更多是好奇、怀疑与兴奋交织的喧哗。克里斯托弗·哥伦布,这位出身热那亚、固执得近乎偏执的航海家,站在“圣玛丽亚号”的船艉楼上,最后一次眺望着熟悉的欧洲海岸线。他面容被海风刻蚀得粗糙,眼神中燃烧着混合了宗教狂热、对黄金的渴望以及对名望无限追求的火焰。

他的怀中,紧贴胸口的位置,揣着一份异常珍贵的海图副本——那是恩里克王子晚年倾尽心血、融合了猫形星轨仪数据、葡萄牙数十年航海探索成果以及各种神秘传说(或许包括那张东方星图的片段)绘制的“秘密海图”。它暗示着向西穿越“黑暗之海”,并非通往地狱边缘,而是一条可能直达富庶东方印度和中国的捷径。这条信念,支撑着他克服了无数的嘲笑、拒绝与质疑,最终说服了西班牙双王(伊莎贝拉一世和斐迪南二世)支持他的疯狂计划。

起锚的号角即将吹响,粗粝的缆绳摩擦着船舷,水手们忙碌着进行最后的检查,空气中弥漫着焦灼与期待。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只灰白相间、体型瘦小、皮毛失去光泽的老猫,如同一个漂泊了太久太久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跃上了“圣玛丽亚号”湿漉漉的甲板。它的步伐略显蹒跚,带着一种穿透数个世纪的疲惫,唯有一双金色的眼眸,依旧深邃如渊,映照着初升的朝阳和无垠的、令人敬畏的大海。

它穿过忙碌的水手,无视他们投来的好奇或驱赶的目光与呵斥,径直走向船艏。那里,年轻的了望员佩德罗正紧张又兴奋地抓着缆绳,望着越来越远的港口和渐渐变小的亲人身影。

司通轻盈地跃上船艏撞角旁一个堆着缆绳的木桶,停顿了一瞬,仿佛在积蓄最后的力量。然后,在佩德罗和附近几个水手惊愕的目光中,它再次跃起,精准地、轻盈地落在了哥伦布宽厚的、因紧绷而坚硬的肩头!

哥伦布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和触感一惊,猛地回头——

对上了一双平静而古老的金色眼眸。

那眼神中没有野兽的凶光,没有乞食的卑微,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深邃,一种看透了沧海桑田、王朝兴衰、无数悲欢离合后的极致平静,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超越物种的悲悯。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码头的喧嚣、水手的呼喊、海鸥的鸣叫、甚至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都瞬间模糊、远去,如同被隔绝在一层无形的屏障之外。哥伦布,这位一向以意志坚定甚至冷酷着称的航海家,在这只突然出现的、诡异老猫的注视下,心中那狂热的征服欲、对黄金的贪婪、对荣誉的渴望,竟奇异地沉淀下来。一种更宏大、更苍凉、更接近宇宙本质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海水,涌上他的心头。他仿佛不再是那个执着于证明自己的冒险家,而是变成了一个渺小的、站在未知巨门前的符号。

司通没有停留。它转过头,不再看哥伦布,也不再看身后那渐渐远去、承载着无数战争、瘟疫、信仰与纷争的欧罗巴大陆。它将目光投向船艏正前方——那一片浩瀚无垠、波涛起伏、在初升朝阳下闪烁着亿万片金鳞的蔚蓝大洋。那是未知,是挑战,也是未来。

它扬起头颅,颈部的毛发在咸湿的海风中微微拂动,然后,凝聚了它跨越漫长光阴的所有守望、所有牺牲、所有智慧与遗憾,发出了一声悠长、清晰、仿佛能穿透灵魂、烙印于时间之上的猫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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