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斩神26（1/2）

那些关于能量波动、应对策略的冰冷术语，那些简笔勾勒却蕴含致命信息的图谱，连同林七夜工整的修正笔记，开始在安凉“自由”的思绪间隙自动浮现。起初是刻意的、抗拒的回忆，为了应付他次日精准的抽查。林七夜的提问不带任何情感色彩，只核对准确性，错漏之处会得到简短的纠正和重复记忆的要求。没有惩罚，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要求“正确”的压力。

渐渐地，记忆本身发生了变化。她不再需要拼命回想“高频锐利波动通常指向哪类‘神秘’”，这个知识点像被用刻刀凿进了意识皮层，与其他被强制植入的“规律”——何时伸展、何时静坐、如何观想——并列存放，成为她在这纯白世界里，少数几件“确定”的事情之一。这种“确定感”，在无边无际的失控中，竟扭曲地带来一丝微弱的心安。

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开始不自觉地将这些知识，与对林七夜的感知进行“链接”。当他某次走进房间，身上带着一丝极淡的、与文件描述中某种“惰性环境残留波动”相近的微凉气息时（或许只是她的幻觉），她的大脑会先于意识，弹出对应的分类标签。当她“阅读”到关于某种高攻击性“神秘”的典型能量爆发模式时，会无法控制地联想到，林七夜可能需要面对怎样的危险。这些联想让她胃部抽搐，却又像上瘾般难以遏制。

林七夜似乎乐见这种“链接”的形成。他的“教学”内容开始扩展，从基础辨识，到简单的能量逸散规律，再到守夜人内部极其粗浅的、关于精神力屏障基础原理的描述（当然，是经过大量删减、绝不会涉及核心机密的部分）。他像是在搭建一个极度简化的、仅供她一人使用的“模型”，用以解释他所在的那个危险世界如何部分地“运行”。

而他本人，则是这个模型中最核心、最强大、也最不可预测的“变量”。

这一天，在进行完例行的“回顾”（内容是关于两种常见能量波动在介质中衰减速度的差异）后，林七夜没有立刻离开。他走到房间角落，那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小型的、低矮的白色方几。方几上放着一块约莫巴掌大小、灰扑扑的、表面粗糙不平的矿石样物体。

“今天增加一个实践环节。”林七夜示意安凉过来。

安凉迟疑地走近。那块“石头”看起来毫不起眼，像工地随处可见的碎块。

“手放上去，掌心贴合。”林七夜指令明确。

安凉依言照做。掌心触及石头表面，传来粗糙冰凉的触感，并无特别。

“闭眼。集中注意力，感受它。”林七夜的声音在旁边指导，“不要用皮肤，用我上次让你读的关于‘基础精神力触角延伸’那部分描述的感觉。想象你的‘感知’像最细微的水流，尝试接触它。”

那部分描述极其抽象晦涩，安凉当时只当是天书。此刻，她只能努力模仿那种状态，拼命集中精神，试图将某种虚无缥缈的“注意力”投射到掌心之下的石块上。

一分钟，两分钟……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有掌心被粗糙表面硌得微痛。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分辨的、类似极低频嗡鸣的震动感，突然从接触点传来，瞬间掠过她的神经末梢！那感觉太轻微，稍纵即逝，让她怀疑是否是自己的幻觉。

她猛地睁开眼。

“感觉到了？”林七夜问，目光锁着她的脸。

“……好像，有一点点……震动？”安凉不确定地说。

林七夜点了点头，从她掌心下拿走了那块“石头”。“这是一块‘灰岩’，‘灰界’边缘最常见的惰性物质之一，通常蕴含极微量、极度稳定的残余能量。你感觉到的，是它自身能量场最表层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呼吸’。”

他顿了顿，看着她：“用文档里的分类，它属于哪一类？”

安凉的脑子快速转动：“……超低频，极度稳定，无害……惰性环境物质残余波动？”

“基本正确。”林七夜将“灰岩”放回方几，“这是一个标定物。它的‘波动’是恒定的，微弱的，安全的。记住这种感觉。以后，这会是一个‘基准点’。”

基准点？安凉茫然。

“在感知训练中，需要一个参照。”林七夜难得地解释了一句，语气依旧平淡，“帮助你区分什么是‘背景噪音’，什么是需要警惕的‘异常信号’。”

他将“灰岩”留在方几上，仿佛那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教学用具。“每天这个时间，接触它五分钟，尝试稳定地捕捉和确认那种‘震动感’。记录下你的感知清晰度变化。”

他又递给她一个极其简单的、只有日期和几个评级选项（微弱\/模糊\/清晰\/稳定）的纸质表格和一支笔。

安凉接过表格，看着上面冰冷的选项，又看看那块灰扑扑的石头。他竟然真的开始让她进行“实践”，将那些抽象的知识和感觉训练结合起来，并且要她自行记录“进步”。

这比单纯阅读和回答问题更深入了一步。她不仅在学习“他的世界”的理论，现在，她开始用他教的方法，去“感知”那个世界的某种最基础的、无害的“实体”。这个过程，将她的注意力、她的感官努力、甚至她对自己的“评估”（通过填写表格），都牢牢地绑在了他设定的训练框架里。

她成了他亲手调试的、一件特殊的“感知仪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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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安凉按照要求，接触那块“灰岩”。感觉时有时无，时强时弱。她认真地（或者说，麻木地）在表格上勾选。林七夜会定期检查表格，偶尔会根据她的描述，给出极其简短的调整建议：“尝试将呼吸频率再降低三分之一。”“注意力不要试图‘抓住’，而是‘覆盖’。”

他的指导专业而冰冷，如同最严格的教练。在这种指导下，安凉发现自己捕捉那微弱“震动”的成功率和清晰度，竟真的在缓慢地、波动地提升。当某一天，她连续三次都能清晰稳定地感受到那熟悉的低频嗡鸣时，她在表格上勾下“稳定”的选项时，心中竟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完成任务”的轻松感。

这天，林七夜检查完表格，点了点头，然后，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密封金属小盒里，取出了另一样东西。

那是一小片薄薄的、暗红色的晶体碎片，边缘不规则，在光线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它被放置在一个透明的小型力场隔绝皿中。

“今天，接触这个。”林七夜将隔绝皿放在方几上，取代了那块“灰岩”。

安凉看着那片暗红晶体，即使隔着力场皿，她也能感觉到一种极其微弱、但明显不同的“存在感”。那不是“灰岩”的平和，而是一种……更加凝聚、更加“锐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