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深夜的勉励(1/2)

流言蜚语如同无形的蛛网,缠绕在博济医学堂的梁柱间,也悄然粘附在陈婉如的心头。尽管她表面维持着惯常的沉静,但眼底深处那一丝难以挥去的阴霾,以及日渐消瘦的脸颊,还是泄露了她承受的巨大压力。

这一夜,月华如水,静静流淌在芝兰斋寂静的小院里。陈婉如正对着一盏孤灯,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黄帝内经》上,但那些恶意的揣测和审视的目光,总是不期然地闯入脑海,让她心神难安。

忽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吴嬷嬷平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陈婉如,林校长书房有请。”

陈婉如心中微微一紧。这个时候,林校长召见?是因为那些流言吗?是要安抚,还是……询问?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略显素净的衣襟,抚平并不存在的褶皱,努力让神情恢复平日的镇定,这才应声道:“是,嬷嬷,我这就去。”

穿过月色笼罩的庭院,绕过寂静无声的主楼,林怀仁的书房窗口透出温暖的烛光,在清冷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陈婉如轻轻叩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

书房内,烛火摇曳。林怀仁并未坐在书案后,而是站在一排高大的书架前,手中正捧着一本蓝布封皮、纸页泛黄的线装书。他依旧穿着那件半旧的深灰色长衫,在烛光下,身形显得有些清瘦,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沉稳气度。

他没有像陈婉如预想的那样,流露出任何同情或安慰的神色,甚至没有立刻提起那些闹得沸沸扬扬的流言。他只是从书架上收回目光,看向陈婉如,眼神平静如古井深潭,微微颔首:“来了。”

“校长。”陈婉如恭敬行礼。

林怀仁将手中的书递向她,语气平常得如同日常考校功课:“这是《针灸大成》,杨继洲先生的心血之作。卷九之中,录有一案,记载一妇人,因郁怒伤肝,突发‘尸厥’,昏聩不知人,四肢逆冷。诸医束手。后有一医,不针人中、不合谷,独取肝经之‘太冲’穴,行泻法,须臾而苏。你且看看此案,有何见解?”

陈婉如微微一怔,随即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她原本紧绷的神经,在这突如其来的学术探讨中,悄然松弛下来。林校长没有用苍白的言语去宽慰她,而是将她直接带入了他最珍视的、也是最纯粹的医学世界。这是一种无声的信任,更是一种至高的尊重——他相信她的心智足以承受压力,也相信她的学识足以探讨深奥的医理。

她双手接过那本厚重的《针灸大成》,触手是纸张干燥而脆弱的质感,以及岁月沉淀的微凉。她走到书案旁,就着明亮的烛光,迅速翻至卷九,找到了林怀仁所说的那个医案。她的目光专注地扫过那些竖排的繁体字,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其中的病因、病机与治法。

片刻,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之前的阴郁似乎被求知的热忱驱散了不少:“校长,此案甚妙。患者因郁怒而起,怒伤肝,致肝气横逆,上壅清窍,故而昏厥。肝主筋,其华在爪,气逆不达四末,故见四肢逆冷。寻常医家,或开窍于上,或通阳于四末。而此医独辟蹊径,直取肝经原穴‘太冲’。太冲为肝经输穴、原穴,泻之可疏泄郁结之肝气,平抑上逆之阳亢。肝气条达,壅塞自通,神志遂苏。此乃‘治病必求于本’之典范,擒贼先擒王之法。”

她的分析条理清晰,引经据典,不仅理解了案中治法,更点出了其背后的深层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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