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三十七步(1/2)
巡夜人老秦那盏散发着陈旧香料气息的油灯,以及他关于“地底下东西睡不踏实”的嘟囔,像两块拼图,咔哒一声嵌入了阿檐脑中那张混乱的图景里。它们指向一种更深层的、或许被凡俗世界早已遗忘的——一种与地脉相处的古老默契。破坏这种默契,是否就是唤醒那恐怖嗡鸣的原因?
他需要找到一个了解这种老规矩的人。
通过墨仙过去那些颠三倒四的絮叨碎片,以及棺材铺老掌柜偶尔漏出的只言片语,阿檐想起了一个人:一位姓付的老测量员。据说他参与过津港城早年几乎所有的市政测绘,退休后便深居简出,守着满屋的图纸和数据度日,是个活着的城市档案库。
付老先生住在城北一片老居民区里,一栋灰墙斑驳的旧式单元楼的一层。楼道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陈年石灰和熬煮中药的混合气味。墙壁上贴满了疏通管道和更换铝合金窗户的小广告,层层叠叠,边缘卷曲。
阿檐敲了敲那扇漆皮剥落的绿色铁门。门上没有门铃。
门内传来一阵缓慢的、踢踏踢踏的拖鞋声,然后是门锁转动的涩响。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清癯、布满老年斑的脸,鼻梁上架着一副镜片厚如瓶底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来客。
找谁?老人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点轻微的喘息。
付老先生?敝姓严,想请教一些关于老城建筑规制的事情。阿檐微微躬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谦和,翰渊阁书店的陈掌柜介绍来的。他撒了个谎,搬出了棺材铺老掌柜的姓氏,在这座城市的老辈人里,那个姓氏似乎还有些分量。
老人浑浊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烁了一下,似乎在记忆中搜索着什么。他上下打量了阿檐一番,目光在他洗得发白的劳动布外套和手指的墨茧上停留片刻,最终还是慢慢拉开了门。
进来吧。鞋底蹭蹭。他嘟囔着,转身踢踢踏踏地往屋里走。
阿檐跨进门坎,瞬间愣住。
这根本不像一个家居的客厅。这里没有沙发茶几,没有电视柜。取而代之的,是顶天立地、挤得满满当当的木质档案架和铁皮图纸柜。一卷卷用牛皮纸和细麻绳捆扎的图纸堆满了角落,有些甚至堆到了窗台上,挡住了大半光线。空气中漂浮着浓烈的、旧纸张特有的微酸气味,混合着淡淡的墨汁和灰尘的味道。
最令人惊异的是地面。
整个客厅的地板,几乎完全被泛黄的、大小不一的图纸所覆盖。它们被用某种透明的、发黄的胶液,一张叠着一张地糊在地上,覆盖了原本的水泥地坪。图纸上密密麻麻布满了铅笔或墨线绘制的等高线、坐标网格、建筑平面图和数据标注。人走在上面,仿佛行走在一张巨大无比的、属于这座城市的地图之上。
付老先生自顾自地走到一张堆满三角尺和比例规的老旧绘图桌前坐下,指了指旁边一个看起来像是用炸药箱改成的凳子。坐。问什么规制?哪一片的?
阿檐小心翼翼地落脚,尽量不踩到图纸上的线条。他瞥了一眼脚下,恰好踩在一张绘制着精密等高线的地图上,线条蜿蜒,恰好穿过他站立的位置,标注着此处的海拔高度和土层结构。一种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正站在城市的之上。
想请教一下,老先生,以前建房子,打地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比如深度?阿檐斟酌着词句,避免直接提及地脉或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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