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星律的干涉(2/2)

正南方,巡夜人灯花那点凝练的幽黑核心,在白光的照耀下,如同暴露在强光下的影子,迅速淡化、消散,连一丝抵抗的余地都没有。

正东方,老装订工铜顶针的暗金光芒和穿梭的丝线虚影,支撑得稍久一些。那些丝线虚影仿佛拥有某种古老的、源自手艺本身的韧性,在银白光膜的切割下,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如同金属丝被强行绷断的“铮铮”声,顽强地扭曲、挣扎了片刻,才最终寸寸断裂、化为虚无。顶针本身“铛”的一声掉在地上,光泽暗淡,仿佛只是一块普通的铜片。

银白光膜如同冷酷的收割机,以恒定不变的速度,抹平一切它路径上的“异常”。阿檐以自身记忆情感纺出的血色情丝,在这绝对的秩序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蛛网,一触即断,连延缓光膜推进的速度都做不到。

阿檐盘坐在中央,脸色惨白如纸,牙关紧咬,嘴角渗出一缕暗红的血丝。他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被强行“删除”的剧痛。每一个记忆碎片的湮灭,都像在他心上硬生生剜掉一块肉。他周身那庞大的、关于津港城的集体记忆图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支离破碎、模糊不清。河流断流,船帆破碎,市声消散,悲欢离合的剪影如同烧尽的纸钱灰烬般飘散。

他试图维持连接,试图修复,但指尖的血色情丝刚一伸出,便被轻易斩断。他与那些信物、与脚下地脉的联系,正在被迅速剥离。

癸七的身影依旧矗立在门口,纹丝不动。他掌心的光阵稳定地输出着银白色的光膜,进行着这场冰冷、高效、且在他看来完全必要的“消毒”作业。他的逻辑核心中,没有任何“残忍”或“可惜”的概念,只有对“恢复正常基准状态”的绝对追求。

银白光膜,已经推进到了阿檐身前不足三尺的地方。那绝对的静默与秩序的真空,即将把他和他最后残存的意识,也一并吞噬、抹除。

阿檐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那毁灭一切的、低沉的嗡鸣。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所有这些微小的努力、这些承载着无数人记忆与情感的碎片,终究敌不过这冰冷的、绝对的“规则”?

就在银白光膜的边缘,即将触碰到他鼻尖的刹那——

异变,并非来自抵抗,而是来自……下方。

脚下那片暗红色的、被“定脉针”刺穿的土地,原本因为“朽翁”被惊醒而剧烈震动,并爆发出刺眼的炽白光芒。但此刻,那剧烈的震动和炽白光芒,却极其突兀地……停滞了一瞬。

仿佛地底那狂暴的存在,也被这来自星界的、试图将一切(包括它自身的痛苦)都“格式化”的绝对秩序,所短暂地干扰了。

这一瞬间的停滞,微不足道,却为某种更加隐秘的变化,提供了一丝极其宝贵的、谁也没有预料到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