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油灯下的棋局(1/2)

掌心里那颗带着“眼睛”纹路的鹅卵石,那转瞬即逝的温热跳动感,如同幻觉,却让阿檐的心神为之一定。他紧握着石子、香灰和纽扣,这三样微不足道的小东西,像三根纤细却坚韧的丝线,将他从完全沉入绝望的边缘暂时拉了回来。祠堂废墟的阴影里,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风吹过断墙的呜咽和远处枯树下癸七那如同休眠火山般沉寂的身影。

暮色渐沉,天光由昏黄转为一种浑浊的深蓝。工厂下工的汽笛声遥远而模糊,生活区的嘈杂人声也被距离和废墟的阻隔削弱,变成一种沉闷的背景噪音。就在这片愈发浓重的暮色中,一点昏黄的光晕,如同萤火,在祠堂外的空地上亮了起来。

光晕来自一盏老旧的煤油灯。灯身是马口铁打的,布满磕碰的凹痕和锈迹,玻璃灯罩被油烟熏得发黑,但擦拭得还算干净。提灯的人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背有些佝偻的老人。他头发花白,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像一张被揉皱又摊开的牛皮纸。他是厂里的老巡夜人,大家都叫他老钟头,具体名字反而没人记得了。他提着灯,脚步很轻,踩在碎石和杂草上,几乎听不见声音。

老钟头没有看枯树下的癸七,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摆设。他的目光径直落在祠堂阴影里的牢笼和阿檐身上。那目光浑浊,却带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后的平静,没有好奇,没有恐惧,也没有同情,就像看惯了风雨的老树,对周遭的一切都已见怪不怪。

他在距离牢笼几步远的一块相对平整的空地上停下,放下油灯。灯光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投下摇曳的、边缘模糊的光圈,驱散了一小片浓稠的黑暗。接着,他从随身带着的一个破旧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些零碎玩意儿。

不是正式的棋盘棋子。他先用几块边缘磨圆了的碎红砖,在地上大致摆出一个“楚河汉界”的格局。然后,又拿出一些东西当作棋子:几个不同大小的生锈螺丝帽代表“卒”,两个稍微大点的齿轮当“车”,一小截铜管是“炮”,甚至还有一颗磨得光滑的鹅卵石(比铜铃儿给的那颗小很多)作为“帅”。每一方棋子的底部,都小心地粘着一小片薄薄的铁皮。

最后,他掏出一块乌黑色的、巴掌大的磁石。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看牢笼里的阿檐,用拿着磁石的手,指了指地上的“棋盘”,然后又指了指阿檐,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他的眼神依旧平静,仿佛在说:长夜漫漫,无事可做,来下一盘吧。

阿檐怔住了。下棋?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境地?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癸七。癸七依旧如同雕塑,帽檐下的星芒缓慢明灭,对老钟头的出现和举动没有任何反应。或许,在星界执法者的逻辑里,一个凡间老人的无害行为,与监控“变量”的核心任务无关,属于可忽略的背景干扰。

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促使阿檐点了点头。他无法离开牢笼,但老钟头似乎并不在意。

老人见阿檐同意,便用那块磁石,吸起代表红方“车”的那个齿轮,缓缓地、准确地放在棋盘一角。当齿轮被磁石吸起移动时,底部粘着的铁皮与粗糙地面摩擦,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更奇妙的是,磁石移动的路径上,一些散落在地上的、极其细微的铁锈粉末,被无形的磁力吸引,自动在棋子后方形成了一条模糊的、断断续续的轨迹线,仿佛在记录这步棋的来路。

老钟头放下棋子,然后看向阿檐,等待着他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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