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绝望的窃取(1/2)
工厂的噪音墙像一堵无形而布满尖刺的壁垒,将阿檐死死挡在外面。每一次试图凝聚心神去感知,换来的都是头颅欲裂的剧痛和意识被撕扯的眩晕。他靠在老槐树粗糙的树皮上,汗水浸湿了后背的旧工装,冰冷的恐惧感混合着工业粉尘的气味,堵塞着他的喉咙。那个蓝工装男人消失前的一瞥,更像是一根无形的针,刺破了他最后一点侥幸。时间不多了。他必须进去,必须找到那根“毒牙”,在癸七的“净化”彻底摧毁一切之前,或者在“朽翁”的痛苦彻底爆发之前。
可是,怎么进去?凭他这副被贬谪后脆弱不堪的躯壳,和那点时灵时不灵、还极易被干扰的残存感知?
一个疯狂而危险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菌,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蔓延开来。
“以情为丝”。这是他唯一还能动用的、非人的能力。窃取凡人强烈的情感瞬间,捻成短暂存在的“情丝”。平时,他小心翼翼,只敢窃取一丝半缕,用于微小的干预,并且要承受情感残留的冲击。但现在……如果,不是窃取一个人的,而是同时窃取许多人呢?如果,不是窃取那些激烈、危险的情感(如愤怒、悲伤),而是窃取一些相对温和、但数量庞大的共同期盼呢?比如,对这些即将下班的工人而言,最普遍、最强烈的念头——对回家、对一顿热饭、对短暂休息的渴望?
将这些微小的“期盼之丝”汇聚起来,或许能编织成一股足够强大的力量,像一把临时的钥匙,强行在那道“噪音墙”上撬开一道缝隙?哪怕只是片刻,也足够他冲进去了!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感到战栗。等价交换的法则残酷而诡异。干预越大,反噬越古怪。同时窃取数十甚至上百人的情感,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他不敢细想。但绝望像一只冰冷的手,推着他走向悬崖。
傍晚下工的汽笛声,如同一声疲惫的叹息,拉响了。尖锐的笛声穿透工厂的轰鸣,在灰暗的天空下回荡。很快,侧门的铁栅栏被拉开,穿着各色工装的人群,如同开闸的洪水,涌了出来。疲惫的面孔,沾着油污的双手,麻木的眼神,空气中瞬间充满了汗味、机油味和一种如释重负的松弛感。
阿檐躲在一排废弃的砖垛后面,心脏狂跳。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排除掉机器噪音的干扰,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涌出的人流上。他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习惯性地摩挲着,试图捕捉空气中那些无形的情感涟漪。
起初,是零星的、微弱的丝线。一个年轻女工想着家里灶上煨着的萝卜汤,汤里飘着的几片油渣;一个中年男人惦记着路过熟食摊给儿子捎半只酱鸭;一个老师傅盼着回去能喝上两杯散装白酒,解解乏……这些期盼是温暖的,带着饭菜的香气和家的温度。
阿檐开始小心翼翼地“捻取”。指尖传来细微的灼热感,一缕缕淡金色的、带着食物香气的光丝被他抽取出来,在他指尖缠绕。起初还好,只是感觉有点撑,像是闻到了太多邻居家的饭菜香。
但很快,情况失控了。
他低估了人群情感的庞杂和汹涌。这些期盼并非纯净单一。对回家的渴望里,夹杂着对一天枯燥工作的厌烦,对工头刁难的隐忍怒气,对微薄薪水的焦虑,对家人健康的担忧,甚至还有对某个异性工友偷偷的一瞥带来的悸动……这些细微的、灰色的、黑色的、粉色的情感碎片,如同浑浊的泥沙,随着“期盼”的主干被一同疯狂地抽取过来!
更多的“丝线”不受控制地涌向他,不再是温暖的金色,而是变成了混乱的、刺眼的杂色!它们不再是丝线,而是变成了汹涌的、充满尖锐杂质的洪流,强行灌入他的意识!
“砰!”
阿檐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一柄重锤击中,眼前猛地一黑。紧接着,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声音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失去了所有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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