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水缸底的歌谣(1/2)
地板上那个用深色液体画出的箭头,和旁边歪歪扭扭的“上楼”二字,像一道无声的命令,又像一个危险的陷阱。阿檐站在翰渊阁一楼的书架阴影里,手心里攥着那三颗来自瞎眼婆婆的、沉甸甸的鹅卵石,心脏在肋骨下不安地跳动。阁楼,那个只有在特定月相下才会显现的木梯通往的地方,是他仅存的、能与星辰织网产生微弱感应的空间。是谁在上面?是那个神秘的“客人”吗?他留下这个标记,是邀请,还是警告?
空气中弥漫着旧书页和墨汁的熟悉气味,但今夜,这气味里似乎掺杂了一丝极淡的、不属于这里的异样——一种类似雨后金属的冰冷腥气。墨仙那方端砚静静地摆在柜台一角,砚池里的浓墨波澜不惊,没有形成往常那种流动的面孔,仿佛也陷入了某种深沉的缄默。
阿檐深吸一口气,将三颗石头小心地放回口袋。他没有选择。他必须上去。
他走向书店最深处的书房。那扇平时紧锁的、通往阁楼的木梯,此刻竟然无声无息地敞开着。木梯陡峭而狭窄,踏板边缘被岁月磨得光滑,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却没有留下任何新鲜的脚印。仿佛打开这扇门的力量,并非来自凡俗的脚踏。
他踩上第一级台阶,老旧的松木发出了一声悠长而痛苦的“吱呀——”,声音在寂静的书店里回荡,格外刺耳。他一步步向上爬,楼梯在他脚下接连呻吟,仿佛在诉说着不堪重负的疲惫。越往上,空气越凉,那股冰冷的金属腥气也越发明显。
阁楼里没有灯。只有一缕惨淡的月光,从屋顶一道狭窄的气窗缝隙里斜射进来,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投下一小片模糊的光斑。借着这微弱的光线,阿檐看到阁楼里堆满了蒙着白布的家具和捆扎起来的旧书,像一个被遗忘的杂物间。空气凝滞,灰尘在光柱中缓慢浮动。
然而,他的目光立刻被房间中央的景象吸引住了。
那里,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板上,此刻却摆放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粗陶制成的大水缸,缸体厚重,表面是暗沉无光的赭红色,布满了细密的冰裂纹。水缸有半人高,缸口直径约莫两尺,里面盛满了水。水面并不清澈,而是泛着一种深绿近黑的颜色,漂浮着几片枯黄的浮萍和一些细小的、不知名的水生植物残骸。一股浓重的、带着泥土和腐烂水草气息的湿冷空气,正从水缸里弥漫开来。
这口水缸,绝对不是翰渊阁里的东西。它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是谁把它搬上这狭窄的阁楼?
阿檐缓缓走近。水缸静静地立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巨兽匍匐在黑暗中。他注意到,缸壁的外侧并不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细密、凌乱、深浅不一的刻痕。那些刻痕太过古老和密集,已经无法分辨具体是文字还是图案,只给人一种无数代人在此留下印记的沧桑感。这口缸,仿佛是一个能够吸收和储存声音的古老容器。
他想起瞎眼婆婆的话,想起那首可能隐藏着关键信息的歌谣。婆婆没有直接唱出来,而是给了他一个暗示。难道……歌谣藏在这口水缸里?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俯下身,小心翼翼地侧过头,将右耳轻轻贴在了冰冷粗糙的缸壁上。
起初,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一种透过陶土传来的、深沉的寂静,以及他自己血液流动的嗡嗡声。
他屏住呼吸,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听觉上。
渐渐地,一种极其微弱、仿佛来自极其遥远地方的声音,开始透过缸壁和缸内的水,传入他的耳中。那声音低沉、模糊,像是无数人在低声絮语,又像是地底深处流水的呜咽。它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通过水和陶土的共振,直接作用于他的听觉神经。
他努力分辨着。杂乱的背景音中,似乎有某种规律性的东西在重复。是……歌词?
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类似岩石摩擦和气泡破裂的杂音。他只能捕捉到一些零碎的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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