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三个失去的故事(1/2)
盲婆枯瘦的手指依次抚过那三件冰冷的“信物”,指尖下的触感仿佛在阅读无形的文字。她浑浊的眼珠在煤油灯黯淡的光线下微微转动,最终“望”向阿檐。
“你可以问第一个问题了。”她的声音干涩得像风吹过晒焦的落叶。
阿檐深吸一口气,巷子里浑浊的空气涌入肺中,带着隔壁人家炖煮咸鱼的腥气。他盯着盲婆那双没有焦点的眼睛,问出了盘旋已久的问题:“那批河底沉木,它们带来的‘病’,到底是什么?”
盲婆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咀嚼这个问题。然后,她伸出食指,点了点桌上那个肮脏的塑料钥匙扣。
“先付第一个‘故事’,”她平板地说,“羞臊的那个。”
阿檐喉结滑动了一下。他极其不愿回想那个过程,但交易就是交易。他闭上眼,努力将那种被他窃取、又强行封入钥匙扣的情感,用语言再次“榨取”出来。
“一个男孩,”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在煎饼摊前,差五毛钱……被当众呵斥。他感到……无地自容。”他描述着那种灼烧般的羞耻,仿佛那不是别人的情绪,而是他自己刚刚经历过一遍。话语间,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煎饼鏊子散发的油腻热气,以及一种更深层的、海风般的咸腥感——那是他付出“甜味”感知后,世界反馈给他的扭曲味觉。
盲婆听着,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颔首,仿佛品尝到了一丝合胃口的滋味。
“河底木带来的,不是‘病’,”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下去,“是‘忘’。‘忘’得狠了,就成了‘空’。心里空了,别的东西……就能住进去了。”她没说明是什么“东西”,但屋内那些堆积如山的遗弃物似乎无声地蠕动了一下。
阿檐感到一阵寒意。他立刻追问第二个问题,试图驱散这不祥的预感:“这些东西,和以前的老河道,和‘大王庙’,有没有关系?”他提到了棺材铺掌柜含糊吐露的线索。
盲婆的手指移向那撮油腻的旧报纸碎片。
“第二个故事。空膛的那个。”
阿檐的胃部微微抽搐。他不得不再次沉入那段被他偷来的记忆。“一个男人……在面馆,对着亡妻的照片。他哭不出来了,只是……空了。像被淘干净的贝壳。”他描述着那种被抽干所有情绪的、沉重的虚无。叙述时,他感到自己的视线微微模糊,眼前煤油灯的光晕仿佛散开了一圈毛边——这是他失去部分视觉清晰度的代价,世界在他眼中正微微褪色。
盲婆发出一声极轻的、仿佛理解的咂嘴声。
“老河道底下,埋着的不只是淤泥,”她说,“还埋着名号,埋着‘记得’。庙拆了,名号忘了,河填了,‘记得’就断了根。断了根的东西,就容易……‘朽’。”她用了这个字,带着一种特殊的、沉重的意味。
朽?阿檐立刻想到了墨仙呓语中的“朽翁”,想到了那地底传来的、非人的愤怒与困惑。
他压下心悸,问出最后一个,也是他最核心的问题:“怎样才能阻止它?”
盲婆的手指,最后按在了那块沾着水泥的碎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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