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踏入凡尘的第一步(2/2)
他试图集中那点可怜的、被严重干扰的灵性感知力,去“回忆”墨仙过去絮叨时可能提过的只言片语,或者感应那“不对的味道”。
徒劳无功。城市的噪音洪流像粗暴的浪涛,将他脑中任何细微的念头都冲得七零八落。
他只好采用最笨的方法:跟着记忆中的大致方位,并观察路牌——那些蓝底白字、有时被小广告覆盖了一半的铁皮牌子。
他挤入人群。穿着工装的男人、拎着菜篮的主妇、穿着改良旗袍的摩登女郎、挑着担子的小贩……各种鲜活而强烈的生活气息如同实质般冲刷着他。渴望工钱的焦灼、计较菜价的精明、对时髦衣料的虚荣、叫卖一天的疲惫……这些汹涌的、未经梳理的凡人情感洪流,让他头晕目眩,仿佛一个久居深海的人突然被抛上了喧嚣的海面。
他不得不紧贴着骑楼的廊柱下行走,利用阴影和相对稀疏的人流稍作缓冲。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劳动布外套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
走了约莫一刻钟,穿过几个街口,周围的喧嚣略微减轻了一些。这里的骑楼更加老旧,商铺也多是一些经营香烛纸钱、传统糕饼或二手杂物的铺面,节奏似乎慢了下来。
终于,他在一条窄巷的入口处,看到了一块被烟熏得发黑的木招牌,上面用褪色的绿漆写着几个楷体字:“陈记寿材”。
巷子里飘出一股复杂的味道:新刨木料的清香、某种特殊油漆的刺鼻气味、以及一种极淡的、似乎是为了掩盖什么而刻意点燃的劣质檀香的闷香。
应该就是这里了。
阿檐站在巷口,略微平复了一下呼吸,正准备走进去。
就在这时,一辆骡车从巷子里慢悠悠地驶了出来。车上堆着几口崭新的、尚未上漆的白木棺材,在午后的阳光下白得刺眼。赶车的是个沉默的老头,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当骡车经过阿檐身边时,他口袋里的右手猛地一颤!
那几点墨仙的烙印,骤然爆发出一种针扎般的、冰冷的剧痛,远超之前的任何一次!与此同时,他清晰地闻到,从那新刨的白木棺材上,飘来一股极其细微、却让他胃里翻江倒海的气味——
那是一种甜腻的、 仿佛水果过度腐烂后的腐朽味,与他之前在地缝边缘、在缩短的椅腿处嗅到的粉尘味如出一辙,但此刻却浓郁了数倍,并且带着一种…新鲜的、湿漉漉的活性。
骡车慢悠悠地走远了。
阿檐僵在原地,右手在口袋里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冰冷的刺痛感久久不散。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投向幽暗的巷子深处,那家“陈记寿材”铺子的方向。
铺门敞开着,里面似乎点着灯,但光线昏暗,看不真切,像一张沉默等待的、深不见底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