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坍塌的归途(2/2)
他猛地缩回手。
那刺痛感一闪即逝,但手背上的墨点,颜色似乎变得更加漆黑了,甚至隐隐透出一种极微弱的、深紫色的光泽,如同淤血的色彩。它们与石碑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痛苦的、未被斩断的联系。
这是他此刻唯一的线索了。一块看不懂的碑,几个擦不掉的墨点,和一个沉入地底、散发着死亡寒气的裂缝。
孤独感渐渐被一种沉重的、令人喘不过气的责任感所取代。不是那种宏大的、拯救世界的使命,而是一种更具体、更卑微的责任——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为了墨仙那声绝望的“痴儿”,为了这座他虽憎恶却已熟悉的牢笼,也为了他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想要“安静待着”的愿望。
他不能任由这冰冷的“遗忘”将自己连同这一切彻底抹去。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柜台后面,翻找出拓印碑文用的宣纸和烟墨。手法熟练,如同过去无数次修复古籍中的碑帖插图。但这一次,他的手有些抖。铺纸,扑上薄粉,用拓包蘸墨,轻轻拍打……
动作机械,心思却飘向别处。
这石碑,这地裂,这针对性的震动……这一切,与西街棺材铺那“味道不对”的木料,与说书人消失的记忆,与那匹滋生灰丝的绸缎,究竟有何关联?
墨仙最后破碎的提示——“找到……对应的……”——对应的什么?地方?物品?还是……时代?
当他把拓印好的宣纸轻轻揭起时,黑色的碑文在白色的纸上清晰地显现出来,曲折盘绕,如同凝固的黑色闪电,又像是某种沉睡巨兽皮肤上的皱褶。
就在这时——
“叮铃铃——”
书店前门的铜铃,突然被人大力推开,发出一串急促、刺耳的响动,粗暴地打破了店内的死寂。
一个穿着邮电局制服、帽檐压得很低的投递员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一封厚厚的挂号信,有些不耐烦地敲着门框。
“阿檐!挂号信!签收!”他大声喊道,目光扫过店内如同被轰炸过的惨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种见多不怪的了然神色,“哎呦,您这儿是遭贼了还是……赶紧的,签字盖章,我这还有一堆件儿要送呢!”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与店内凝重绝望气氛格格不入的、活生生的嘈杂感。
阿檐抬起头,手中还拿着那张未干的碑文拓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