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地下的嗡鸣(2/2)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向下瞥去。

只见他外套口袋里,那几颗用透明玻璃纸包着的、剩下的水果硬糖,正在自行颤动。

包裹糖块的玻璃纸,随着地底传来的每一次低沉嗡鸣,便以一种诡异的、缓慢的节奏,自行收缩、舒展,发出极其细微却清晰的哗啦声。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孩子,正跟着那可怕的地心搏动,慢条斯理地、一遍又一遍地捏紧又松开这些糖纸。

这景象远比直接的恐怖更加令人毛骨悚然。一种冰冷的、非人的力量,正在通过最细微的介质,漫不经心地展示着它的存在与它的规则。

阿檐猛地一咬牙,脸颊的肌肉因用力而撕裂般疼痛,他终于挣脱了那冰冷的吸附,踉跄着向后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脸颊接触铁管的地方,留下了一道冰冷的、粘着铁锈红痕的印记。

口袋里的糖纸停止了作响。

地底的嗡鸣似乎也再次隐去。

但阿檐知道,它还在那里。一直在那里。它不是“污染”。

它是一种存在方式。一种与生机勃勃、喧闹混乱的命运之网截然相反的、绝对静止与终结的存在方式。它正在从地底深处,缓慢而坚定地,将它那死寂的规则,强加给这座城市。

它要让一切都“静下来”。

彻底的,永恒的,“静下来”。

就像那只鸽子。就像钟楼上那些失去记忆的人们。

阿檐坐在冰冷的、积满灰尘的地板上,背靠着斑驳的砖墙,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

他面对的,不是一个需要铲除的“病灶”。

他面对的,是一种……法则。

而此刻,他口袋里的糖纸不再作响,但那地底嗡鸣的冰冷节奏,却仿佛已烙印在他的神经之上,无声地、持续地在他体内回荡。

寂静中,他忽然听到极其轻微的“啪”的一声。

他低头,看见一颗橙黄色的水果糖,从他那仍在微微颤抖的外套口袋裂缝中滑了出来,掉在厚厚的灰尘里。

包裹它的玻璃纸,静静地摊开,不再有任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