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蛛月之噬(1/2)

1875年10月,巴西,亚马逊雨林深处。

汗水顺着爱德华·霍华德的额头滑落,浸湿了他那件已经发黄的亚麻衬衫。英国生物学家用手帕擦了擦眼镜上的水汽,眯起眼睛望向眼前这片似乎永无尽头的绿色地狱。潮湿的空气粘稠得几乎能用手抓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热汤。

教授,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队伍中的美国猎人杰克逊·克劳福德用他那浓重的南方口音说道,粗壮的手臂擦拭着猎枪上的露水,天快黑了,这地方不对劲。

爱德华转身看向他的队员。除了杰克逊,还有德国医生汉斯·穆勒,以及他们的巴西向导老佩德罗。四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一种难以名状的紧张。

我们才进入雨林三天,爱德华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皇家学会资助这次考察是为了寻找新物种,不是来野餐的。

老佩德罗突然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这位年近六十的混血向导有着雨林原住民特有的敏锐感官。他低声说,没有声音。

爱德华这才意识到周围的死寂。没有鸟鸣,没有猴子的尖叫,甚至连昆虫的嗡嗡声都消失了。只有他们沉重的呼吸声和偶尔滴落的水声打破这片诡异的宁静。

上帝啊...穆勒医生突然指向地面,他的德语口音因恐惧而变得更加浓重。

地上散布着数十个奇怪的痕迹——不是爪印,不是蹄印,而是八条细长的凹槽,呈放射状排列,每个都有成年男子的手臂那么长。在痕迹中央,泥土被某种粘液粘合在一起,在夕阳下泛着病态的荧光。

这是什么鬼东西?杰克逊蹲下身,用猎枪的枪管戳了戳那些痕迹,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脚印。

老佩德罗的脸色变得惨白。他迅速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小小的皮袋,倒出一些黑色粉末撒在周围,同时用土着语言低声念诵着什么。

他在干什么?爱德华问道。

穆勒医生推了推眼镜:某种保护咒语。我的病人中有来自雨林部落的,他们相信...

一声尖锐的、几乎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嘶鸣打断了医生的话。声音来自不远处的树冠,但那里除了微微晃动的树叶外什么也看不见。

上膛。杰克逊简短地说,迅速给他的猎枪装上了子弹。爱德华注意到这位以勇敢着称的猎人手指在微微颤抖。

夜幕降临得比预期更快。他们在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扎营,生起的篝火在浓密的植被包围下显得异常渺小。老佩德罗坚持要在营地周围撒上更多的黑色粉末,并在每人的睡袋旁放了一小撮。

老佩德罗,这些到底是什么?爱德华问道,捏起一些黑色粉末在指尖搓揉。它们散发着刺鼻的草药味。

防蜘蛛的,老佩德罗用蹩脚的葡萄牙语回答,然后补充了一个爱德华听不懂的土着词汇,大的蜘蛛。

多大的蜘蛛能留下我们看到的那些痕迹?穆勒医生苦笑着问,但他的眼神里没有笑意。

老佩德罗没有回答,只是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然后在周围画了八条放射状的线。他指了指那个图案,又指了指天空中的满月。

他说月圆之夜它们最活跃,杰克逊翻译道,他在亚马逊地区待的时间最长,能听懂一些土着语言,而且...他说明天就是满月。

爱德华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作为一位崇尚理性的科学家,他不应该被这种原始迷信影响,但雨林中那股无形的压迫感正在侵蚀他的理智。

胡说八道,他强作镇定地说,世界上最大的蜘蛛是南美的食鸟蛛,腿展也不过三十厘米左右。我们看到的那些痕迹至少...

又是一声嘶鸣,这次更近,仿佛就在营地边缘的黑暗中。所有人都僵住了。篝火的光线无法穿透那浓密的黑暗,但爱德华发誓他看到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树影间移动——一个模糊的、多肢体的轮廓。

杰克逊猛地举起猎枪对准黑暗。谁在那里?他吼道,声音因紧张而嘶哑。

没有回答,只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许多条腿在落叶上快速移动。声音绕着营地转了一圈,然后...消失了。

可能是貘或者野猪,爱德华说,但他自己都不相信,我们明天天亮就继续前进。现在,轮流守夜。

然而,没有人能真正入睡。每当爱德华快要闭上眼睛,就会听到那种诡异的窸窣声,有时近,有时远,但从未真正离开。凌晨时分,他放弃了睡觉的尝试,起身接替守夜的穆勒医生。

你听到了吗?穆勒低声问,眼睛布满血丝,它们一直在周围...观察我们。

爱德华刚要回答,一阵刺耳的刮擦声从头顶传来。两人同时抬头,看到一团巨大的黑影迅速掠过上方的树枝。有什么东西滴落在爱德华脸上——粘稠的、带着腐臭味的液体。

上帝啊...穆勒医生颤抖着指向爱德华的脸,你的脸...

爱德华用手一摸,那液体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蓝绿色,正腐蚀着他的皮肤,冒出丝丝白烟。疼痛随之而来,像是被烙铁烫伤一般。

杰克逊和老佩德罗被他们的叫声惊醒。老佩德罗立刻从包里掏出一瓶浑浊的液体,倒了一些在爱德华脸上。疼痛立刻减轻了,但爱德华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缓解。

我们得离开这里,杰克逊说,已经收拾好了装备,现在就走。

他们借着月光仓皇逃离营地,只带走了最必要的物品。爱德华脸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他不敢停下。身后的雨林中,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密集,像是有一支军队在追赶他们。

天亮时分,他们来到一条小河边。精疲力竭的队伍决定稍作休息。爱德华用河水清洗伤口,发现被腐蚀的地方已经形成了一个可怕的蜘蛛形疤痕。

这是什么鬼东西?杰克逊低声咒骂着,检查着他的猎枪。

老佩德罗蹲在河边,用手指在水面上画着奇怪的符号。yandu,他喃喃自语,织网者。

他说什么?爱德华问穆勒。

穆勒医生脸色苍白:我的土着病人讲过一些传说...关于雨林深处的古老生物,比人类更早居住在这里的东西。他们称之为织网者,或是地下之神。

迷信,爱德华嗤之以鼻,但声音缺乏底气,世界上没有超自然生物。

就在这时,河对岸的灌木丛突然剧烈晃动起来。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一个土着男孩,不超过十二岁,浑身是血。他看到探险队,发出绝望的呼喊,然后指向身后的雨林。

下一秒,一根粗如手臂的、泛着蓝光的丝线从树冠射下,精准地缠住了男孩的脖子。男孩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他被猛地提向空中,消失在茂密的树冠中。只有他那最后的、撕心裂肺的尖叫回荡在清晨的雨林中。

探险队僵在原地,惊恐万分。河对岸的树冠剧烈摇晃着,伴随着一种奇怪的、有节奏的咔嗒声,像是巨大的钳子在开合。

跑...老佩德罗嘶声道,现在跑!

他们转身就逃,不顾一切地冲进雨林。身后,那种咔嗒声越来越响,伴随着树枝断裂的声音和重物在树冠间移动的沙沙声。爱德华回头一瞥,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在晨光中,他看到一个巨大的、多毛的黑色肢体从树叶间伸出,然后是另一个,再一个...它们的主人仍然隐藏在树冠中,但那轮廓已经大得超乎想象。

他们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肺部灼烧,双腿发软。最终,他们来到一片奇怪的林中空地。这里的树木异常高大,树干上覆盖着厚厚的、发光的蓝绿色蛛网。更可怕的是,那些蛛网上挂着东西——被蛛丝紧紧包裹的人形物体,有些还在微弱地蠕动。

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古老的石质建筑,看起来像是某种神庙,但风格不属于任何已知的南美文明。它的墙壁上刻满了蜘蛛图案和无法辨认的象形文字。神庙入口处散落着人类的骨骼,全都呈现出极度恐惧的姿势。

不...老佩德罗跪倒在地,它们的巢穴...

杰克逊举起猎枪对准神庙黑暗的入口:不管里面有什么,我都要让它尝尝铅弹的滋味。

就在这时,爱德华注意到地面在震动。不是地震那种震动,而是有节奏的、像是许多重物同时移动造成的震动。从神庙的阴影中,从周围的树冠上,从他们身后的雨林里,那种咔嗒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

它们来了,穆勒医生颤抖着说,四面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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