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哀牢山深处三(1/2)
省立医院的白色灯光刺得我眼睛发疼。医生拆开我额头上的纱布,满意地点点头:伤口愈合得不错,不会留疤。
我机械地点着头,目光却盯着窗外摇曳的树影。已经过去三周了,但每当风吹动树叶,我仍会条件反射地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有一把填满银弹的手枪。
陆先生?您有在听吗?医生皱眉,我建议您继续接受心理治疗。ptsd的症状——
我知道。我打断他,我会按时吃药的。
走出医院,昆明的阳光灼热得几乎不真实。我钻进出租车,报出李记者的地址。铁盒就放在我的背包里,三周来我夜夜抱着它入睡,生怕一松手就会消失。
出租车电台正在播放一则新闻:...哀牢山自然保护区近日发生多起游客失踪事件,当地政府已暂时封闭部分区域...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掐进大腿。失踪?祭品还差不多。
听说那山里有野人。司机随口道,我表哥是护林队的,说找到过一些帐篷,里面全是血,但没尸体。
后视镜里,司机的眼睛突然变得漆黑一片,嘴角诡异地咧开。我猛地去拉车门把手,却听到司机正常的声音:哎,你没事吧?脸色这么白。
再看向后视镜,那是一张普通的中年男人的脸。
李记者工作的报社在一栋老旧的砖红色建筑里。推开三楼玻璃门时,一个戴眼镜的瘦高男人立刻站了起来。他看上去五十出头,左脸颊有一道细长的疤。
陆远?他快步走来握住我的手,我是李明川。老陈...他怎么样了?
我喉咙发紧:他...为了救我...
李记者的手颤抖了一下,随即恢复镇定。他带我进了一间储藏室改造成的办公室,锁上门,拉下所有百叶窗。
给我看看他留给你的东西。
我取出铁盒。李记者一看到那些身份证,眼圈立刻红了。他小心翼翼地翻到最下面,取出那张泛黄的合影,长叹一口气。
1983年特别调查组...他用指腹摩挲着照片,老陈是最后一个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声音嘶哑,地魈又是什么?为什么政府要掩盖——
李记者突然捂住我的嘴。他走到门口猛地拉开门,确认走廊无人后又锁上门,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干扰器打开。
不是政府要掩盖,他压低声音,是军方。
他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褪色的档案袋,上面盖着红印。1978年,军方在哀牢山建立了一个秘密生物实验室。他们从云南边境带回了一些...东西,想改造成生物武器。
档案里的照片让我胃部痉挛:铁笼里关着几个瘦长的人形生物,正是我在山中见过的地魈。但照片上的它们更接近人类,只是四肢异常纤细。
实验失控了。李记者翻到下一页,那些东西逃出实验室,杀光了研究人员,然后...进化了。它们学会了模仿声音,甚至开始繁殖。
1983年的照片显示,地魈已经完全变成了我在山中见过的模样——漆黑的眼,裂到耳根的嘴,蜘蛛般细长的手脚。
特别调查组根本不是去调查的,李记者苦笑,是去灭口的。他们用火焰喷射器清理了实验室和周边三个村寨,确保不留任何痕迹。老陈是唯一拒绝执行命令的人。
照片背面写着二十七个名字,其中二十六个都被划掉了。最后一个没划掉的名字是陈卫国——老人的真名。
这些年老陈一直守在山上,尽可能救那些误入的游客。李记者收起档案,但每个月圆之夜,村民们还是会送祭品上山...为了。
我浑身发冷:那些村民知道真相?
老一辈知道。年轻人只当是古老传统。李记者苦笑,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现在那座山是着名景区,每年为县里创造上千万旅游收入。谁会在意偶尔失踪的几个游客呢?
他递给我一份名单,上面是近十年哀牢山失踪的游客,足足四十三人。我认出了几个名字——都是铁盒里的身份证主人。
为什么不曝光?我攥紧拳头。
我试过。李记者拉开衣领,露出脖子上的一道狰狞疤痕,三年前我的调查刚发表就被全网删除,当晚有人闯进我家...第二天我被发现在郊区水库边,官方定论是自杀未遂。
窗外突然传来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撞在玻璃上。我们同时转头,却只看到一片飘落的树叶。
它们找来了。李记者突然说,老陈的纸条说了,它们记性很好。
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李记者脸色骤变:别接!
但我已经下意识按了接听键。听筒里传来老杨带着哭腔的声音:陆哥!我在山洞里!求求你救救我——
声音戛然而止,接着变成老人沙哑的嗓音:小子...回来...带上记者...它们要繁衍...需要新的巢穴...
最后是一连串刺耳的尖笑,混杂着某种湿漉漉的咀嚼声。通话突然断开,手机自动跳转到相册,显示出一张我刚拍的医院门口照片——在人群背景里,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正扭头着镜头,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它们进化了。李记者面如死灰,以前它们只能模仿听过声音,现在...可能连影像都能复制了。
当晚,我躺在旅馆床上辗转难眠。每次闭眼都会看到那张倒挂的怪脸。凌晨三点,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条短信,发信人显示陈卫国:
它们找到新猎物了。明天月圆。救救那些孩子。——老陈
附件是一张模糊的照片:山村小学操场上,十几个孩子排成圆圈,中间站着几个穿黑袍的人。照片角落,树林边缘隐约可见几个瘦长的黑影。
我猛地坐起,冷汗浸透后背。老陈已经死了,这条信息只能是...陷阱?还是老人临终前设置好的定时发送?
窗外,一轮满月高悬天际,月光惨白如骨。
第二天清晨,我敲开李记者的门,手里拿着那张照片。这是哪里?
李记者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黑水村小学,就在哀牢山脚下。他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今晚是他们的丰收祭,村民会给孩子放假...方便挑选。
我们得阻止他们。我听见自己说。
李记者苦笑:怎么阻止?报警?记者报道?我试了二十年——
用这个。我从背包取出老人留给我的最后一瓶红色液体,老陈说这能伤到地魈。我们不需要杀死它们,只需要...向所有人证明它们存在。
李记者盯着那个玻璃瓶,突然笑了:你知道老陈为什么选你吗?他打开抽屉,取出一把车钥匙,因为六十年来,只有七个人见过地魈还能活着下山...而前六个都疯了。
通往哀牢山的公路在夕阳下泛着血红色。李记者开着那辆改装过的越野车,仪表盘下藏着一把霰弹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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