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死神的设计（1/2）

雨水拍打着挡风玻璃，雨刷器以最快的速度摆动，却仍跟不上暴雨的节奏。我紧握方向盘，指节发白，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模糊的车灯。已经晚上十点了，我本该在半小时前就到家，但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让高速上的车流变得缓慢而危险。

该死...我低声咒骂，手指敲击着方向盘。手机屏幕亮起，是妻子发来的消息：到哪了？汤要凉了。

我正想回复，一阵刺眼的远光灯从后视镜射来，晃得我眼前一片雪白。就在那一瞬间，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感攫住了我的心脏——不是普通的害怕，而是一种原始的、深入骨髓的预感，仿佛有人在我耳边低语：死亡即将来临。

我的视线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时间似乎放慢了。我看到前方五十米处，一辆油罐车突然打滑，横跨三个车道；我看到左侧的suv猛打方向盘，失控撞向护栏；我看到右侧的轿车为了躲避而急刹车，却被后面来不及反应的货车狠狠撞上。这一切尚未发生，却已经在我脑海中清晰呈现。

不，不不不——我本能地踩下刹车，但已经太迟了。

世界在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中碎裂。我的车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抛向空中，旋转，翻滚。挡风玻璃爆裂成千万片晶莹的碎片，悬浮在我周围，每一片都反射着刺眼的车灯和火光。时间变得粘稠而漫长，我能看到自己手臂上的汗毛因为静电而竖起，能闻到汽油和烧焦橡胶的刺鼻气味，甚至能尝到嘴里涌出的血腥味。

然后，黑暗。

疼痛是我恢复意识的第一个感觉。尖锐的、灼热的疼痛从我的右腿蔓延到整个下半身。我尝试移动手指，然后是手臂，最后是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幕宛如地狱。

我的车被挤压得几乎认不出来，但奇迹般地，驾驶舱还保持着基本形状，给了我生存的空间。透过破碎的车窗，我看到扭曲的金属、燃烧的火焰和散落的碎片遍布整个高速公路。雨还在下，但已经无法浇灭那些熊熊燃烧的火焰。尖叫声、哭喊声和警报声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曲死亡交响乐。

救命...有人吗？救救我...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但听起来那么遥远。我的视线开始模糊，却在即将再次昏迷前，看到了最恐怖的一幕——

一辆被挤压变形的校车侧翻在不远处，后门半开着。一个小女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正艰难地往外爬。她的脸上全是血，粉色的小裙子被撕破了一半。就在她即将爬出车门的瞬间，一根断裂的金属杆从上方松动，直直落下，穿透了她的胸膛，将她钉在了车门框上。她的眼睛瞪得极大，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大量的鲜血从口中涌出。

我想尖叫，但黑暗再次吞噬了我。

周先生？周岩先生？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刺眼的白光。消毒水的气味。持续的滴滴声。我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全身插满了管子。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女医生正俯身检查我的瞳孔。

水...我艰难地挤出这个字。

护士立刻用吸管给我喂了几口温水，那感觉像是沙漠中的甘霖。

周先生，你非常幸运。女医生说道，她的胸牌上写着林医生连环车祸共造成17人死亡，23人受伤。你的车几乎被压扁了，但你只断了三根肋骨和右腿骨折，内脏有些挫伤，但没有生命危险。这简直是个奇迹。

奇迹？我脑海中闪过那个被金属杆刺穿的小女孩。她的眼睛，那么大的眼睛，充满恐惧和不解。

其他人...校车上的孩子们...我嘶哑地问。

林医生的表情变得凝重：校车上八个孩子，只有两个幸存，现在在儿科重症监护室。她停顿了一下，你记得车祸的细节？

我闭上眼睛，那些画面如潮水般涌来：我看到了一切...在它发生之前...

林医生和护士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是创伤后的应激反应，很正常。她安慰道，但我能看出她并不相信我的话，你需要休息。你妻子在外面，要我叫她进来吗？

我点点头。当林医生转身离开时，我注意到她的白大褂后摆有一块暗红色的污渍，形状像一只展开翅膀的鸟——或者说，像一个被压扁的人形。

妻子小芸红着眼睛冲进来，紧紧抓住我的手。天啊，我以为我失去你了...她抽泣着说。我试图安慰她，但那个小女孩的眼睛一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三天后，我的情况稳定了。新闻里持续报道着这起十年来最严重的连环车祸。警方初步调查认为是暴雨加上油罐车司机疲劳驾驶导致的。我看着电视画面中扭曲的金属残骸，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那个角度，那个构图，与我的一模一样。

换台吧。小芸拿起遥控器，但电视突然自己切换了频道，播放起一则关于车祸幸存者的采访。那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他描述自己如何奇迹般地从燃烧的车中爬出来。

...就像有某种力量在保护我，老人对着镜头说，他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但我能感觉到它...它还在附近...

电视突然关闭，然后又自己打开，反复三次才恢复正常。小芸脸色苍白：这破电视，明天就叫人来修。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站在车祸现场，但一切都静止了——飞溅的玻璃碎片停在半空，火焰凝固成橙红色的雕塑，人们惊恐的表情被永远定格。一个黑影站在远处观察着这一切，我看不清它的脸，但知道它在微笑。当我试图走近时，所有被定格的物体突然向我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