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透明之恶(1/2)

雨滴像垂死者的手指般敲击着海因里希城堡的彩绘玻璃窗。我——维克多·海因里希博士——将最后一滴泛着珍珠母光泽的液体注入试管,看着它在烛光下变幻出诡异的色彩。地下室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甲醛和某种更为古老的气息,那是几个世纪以来海因里希家族积累的秘密。

博士,您不能再继续了。我的助手卢卡斯·韦伯站在实验室门口,煤油灯在他凹陷的眼窝投下深重的阴影,上周的实验鼠全部溶解成了胶状物。

我放下试管,转向这个陪伴我十年的年轻人。他比我记忆中消瘦了许多,金发间已夹杂着早生的白发。科学需要牺牲,卢卡斯。我的声音在地窖的石壁间回荡,如果冯·海因里希大公在十六世纪就因几只死老鼠而放弃,就不会有今天的海因里希血清了。

卢卡斯的手在颤抖,煤油灯的光晕在墙上跳动如受惊的幽灵:但这次您要在自己身上实验!

我走向那个镶嵌在石墙中的铁柜,黄铜钥匙在锁孔中转动的声音让卢卡斯畏缩了一下。柜门开启时,一股刺鼻的防腐剂气味涌出,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个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一具畸形胎儿标本——这是海因里希家族三百年来隐秘优生学实验的成果。

看这个,1846年的实验体。我轻抚其中一个罐子,里面的胎儿长着两排尖细的牙齿,还有这个,我的曾祖父在1890年创造的杰作——近乎完美的透明化皮肤组织。

卢卡斯别过脸去,喉结上下滚动。我理解他的不适,这些标本确实令人不安,但它们是突破人类生理极限的钥匙。我取出一个黑色皮面笔记本,翻到标记着第13号配方的那页。

今晚,我将成为第一个真正隐身的人。我将试管中的液体倒入准备好的注射器,针尖在烛光下闪烁着寒光。

卢卡斯突然冲上前来:至少让我先测试毒性!

我躲开他的手,毫不犹豫地将针头刺入左臂静脉。冰凉的液体涌入血管的瞬间,一阵电流般的刺痛从注射点扩散至全身。卢卡斯惊恐的面容在我眼前扭曲、融化,就像被雨水冲刷的油画颜料。

博士!您的皮肤——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只见皮肤下的血管网络正发出微弱的磷光,随后整层表皮开始变得像羊皮纸般半透明。肌肉纤维和骨骼的轮廓逐渐显现,如同解剖图般清晰可辨。一阵狂喜涌上心头,我放声大笑,笑声在地下室中回荡,惊起了栖息在烟囱里的渡鸦。

成功了!卢卡斯,你看到了吗?三百年的研究终于——

剧痛突然袭来,像是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骨髓。我跪倒在地,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卢卡斯想扶住我,却惊恐地发现他的双手穿过了我的肩膀——我已经开始变得虚幻。

溶解池!快!我挣扎着指向角落那个装满绿色液体的玻璃舱。

卢卡斯拖着我浸入冰冷的溶液中。痛苦立刻减轻了,但一种新的恐惧攫住了我的心——透过溶液看向自己的手臂,那里已经空无一物。我举起手在眼前晃动,只能看到空气中微妙的折射变化,就像夏日热浪造成的扭曲。

上帝啊...卢卡斯倒退几步,撞翻了实验台,试管和烧杯碎了一地,您...您完全消失了。

我低头向本该是身体的位置,那里只有微微波动的空气。当我开口说话时,声音似乎从房间的各个角落同时传来:不可思议...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但光线已经无法在我身上反射了。

接下来的三天里,我在地下室中适应着这种新状态。卢卡斯每天都会送来食物——虽然他看不见我,但能听到我进食的声音。最初的兴奋很快被诡异的疏离感取代,我发现自己开始享受这种不被看见的感觉。第四天夜里,当卢卡斯睡着后,我悄悄飘上楼梯,穿过城堡幽暗的走廊。

月光透过高窗洒在波斯地毯上,我无声地飘过历代海因里希家族的肖像画廊。画中那些面容冷峻的先辈们似乎用谴责的目光追随着我这个无形的后代。在二楼拐角处,我闻到了薰衣草和蜂蜡的气息——那是女仆安娜的房间。

安娜·霍夫曼,二十岁,三个月前从村里雇来照料这座日渐衰败的城堡。我从未特别注意过这个朴素的乡下姑娘,但此刻,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驱使着我。我的穿过厚重的橡木门,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安娜正在梳妆台前梳理她蜂蜜色的长发,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亚麻睡裙。月光勾勒出她年轻的曲线,我从未如此清晰地观察过一个女性——或者说,从未如此肆无忌惮地观察过。一种奇异的燥热在我虚无的躯体中蔓延,我靠近她,近到能闻到她颈间淡淡的玫瑰香水味。

她突然僵住了,手悬在半空:谁在那里?

我屏住呼吸——如果我现在还有呼吸的话。安娜紧张地环顾房间,然后快步走向房门检查门锁。当她转身时,我故意碰倒了梳妆台上的银质发刷。

圣母玛利亚!她画了个十字,脸色惨白,是...是风吗?

我轻轻拉扯她的睡裙系带,看着它无声地松开。安娜发出惊恐的抽泣,双手抱胸蜷缩在床角。一种前所未有的权力感淹没了我,我享受着这种无需承担后果的窥视。当她的手指颤抖着摸向床头的十字架时,我大笑着离开了房间——虽然她只能听到一阵来源不明的诡异回声。

第二天早餐时,安娜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端咖啡的手不停颤抖。卢卡斯关切地询问她是否不舒服,她只是摇头,眼神飘忽不定。

昨晚城堡里有...奇怪的声音,她低声说,就像有人在笑,但那笑声来自墙壁里面。

卢卡斯的表情变得凝重,他若有所思地看向我惯常坐的空椅子。我站在餐桌旁,故意将一把餐刀推落在地。银器撞击石板的清脆声响让安娜惊跳起来,咖啡洒在了雪白的桌布上,像一滩血迹般扩散。

对不起,先生!我马上——

没关系,安娜。卢卡斯温和地说,但目光警觉地扫视着餐厅,你最近太紧张了。今天休息吧,我来收拾。

安娜离开后,卢卡斯转向我的方向:博士,是您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我知道您能听见。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安娜吓得魂不附体。

我故意让一把椅子在地板上刮擦出声,然后慢慢推倒它。卢卡斯的脸变得煞白。

这不正常,博士。他咬着嘴唇,血清正在影响您的判断力。我们得想办法逆转这个过程。

逆转?这个愚蠢的想法激怒了我。我抓起桌上的银质水果刀,让它漂浮在空中指向卢卡斯的咽喉。他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餐具柜。

您疯了!他喘息着,这已经不是科学实验了!您正在变成...变成某种怪物!

怪物?我才是进化的先驱!愤怒使我全身——如果还能称之为全身的话——颤抖。水果刀飞射而出,擦过卢卡斯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他惊叫一声,转身逃向地下室,我无声地追逐着这个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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