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一世—君臣之道)(1/2)

深宫里的雪,似乎总比宫外要冷上几许,带着一种浸入骨髓的阴寒。

君厉铮站在廊下,看着庭院里那株枯瘦的老梅,思绪却飘回了许多年前,那个连炭火都成了奢侈的冷宫寒冬。

“陛下,风大了,当心龙体。”

内侍监小心翼翼地为他披上大氅。君厉铮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

“安大人还在文华殿议事?”

“是,安大人与几位阁老正在商议明年开科取士之事。”

他唇角扯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

安书栩!这个名字如今在朝堂上,比圣旨还要管用。

十几年前,谁也不会想到那个在冷宫里与野狗争食的皇子,有朝一日会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

君厉铮的生母是个失去恩宠后便被遗忘在深宫最阴暗角落的人。

她死在一个雪夜,连一口薄棺都没有,只用草席一卷,被两个太监拖出了冷宫。

那时君厉铮才七岁,他跪在雪地里,看着母亲脚踝从草席中露出,冻得青紫,像一截枯萎的莲藕。

他记住了那个夜晚,记住了每一个从他身边漠然走过的人。

他恨,恨冯家无情,舍弃掉他们母子,对他们不闻不问。

后来的夺嫡之争惨烈得如同修罗场,早些年死一批,十几年后几位成年皇子又重复老路。

他们要么暴毙、谋反被诛,或意外身亡。

当老皇帝病入膏肓,在宗室名册上寻找继承人时,才发现竟只剩下一个被遗忘在冷宫的十六皇子。

他被匆匆立为太子,像一具提线木偶,被推上那个无数人觊觎的位置。

而那时,朝堂上下真正瞩目的,是那个年仅二十三岁便高中状元的奇才——安书栩。

安书栩踏入金銮殿的那一日,满朝文武皆为之侧目。

不仅因为他年纪轻轻便独占鳌头,更因他背后站着的那个人,已致仕的国子监祭酒谢崇明。

谢崇明,这个名字在靖越朝堂便是一个传奇。历经三朝而不倒,门生故旧遍布天下,虽已归隐宣城,影响力却无处不在。

安书栩作为他晚年最得意的关门弟子,一入仕途,便有如神助。

吏部侍郎是他的三师兄,翰林院掌院是他的大师兄,就连手握重兵的西北大将军,也曾受过谢崇明的点拨。

这些人迅速聚集在安书栩周围,形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后盾。

老皇帝临终前,拉着君厉铮的手,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无奈:

“皇儿,日后朝中大事,多听安卿家的。谢崇明教出来的人,不会错。”

不会错?君厉铮在心里冷笑,这世上哪有什么不会错的人。

老皇帝的丧期刚过,新帝登基。

第一次独自坐在那张宽大的龙椅上,君厉铮看着丹陛下垂首肃立,恍若谪仙的安书栩。

他穿着绯色官袍,身姿挺拔如竹,明明恭敬地低着头,却让君厉铮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

“陛下,河北水患,当开仓赈灾,减免赋税。”

“陛下,边防吃紧,宜增派兵力,巩固关防。”

“陛下,科举在即,应广纳贤才,充实朝堂。”

安书栩的每一个提议都合情合理,每一道奏折都无可挑剔。

而每当君厉铮想要提出不同意见时,总会看到满朝文武齐刷刷地望向安书栩,等待他的反应。

他就像一个被架空的傀儡,坐在最高的位置上,却连说的权利都没有。

有一次,他不过是想提拔一个在冷宫时曾偷偷给过他一块糕点的老太监,安书栩却上前一步:

“陛下,内侍干政乃前朝大忌,此人无才无德,不宜重用。”

那一刻,君厉铮几乎要掀翻面前的御案。

可他不能!他只能看着安书栩平静无波的眼睛,慢慢松开攥紧的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退朝回到后宫,君厉铮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在这里,他才是绝对的主宰,再也不用受窝囊的鸟气。

“陛下,今晚召哪位娘娘侍寝?”

内侍监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问。

君厉铮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中的玉扳指:

“就冉采女吧。”

这人是安书栩早已变成官妓的表姐,即使成了皇帝的女人,也是最末位的采女。

夜深人静,烛火摇曳。

冉雪泠战战兢兢地跪在龙床边,衣衫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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