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吕布再次挑拨离间(1/2)

雍丘的血腥气尚未在兖州大地上完全消散,一股更为阴冷的暗流,却借着凛冽的寒风,悄然涌向了陈留太守张邈的案头。

夜深人静,太守府书房内烛火摇曳。张邈枯坐案前,面前摊开的公文,字迹模糊难辨。弟弟张超自刎城头那绝望的眼神,如同梦魇,日夜纠缠。曹操那看似诚挚实则冰冷的抚慰,更如芒刺在背。一种深沉的无力感与挥之不去的怨恨,啃噬着他的心。

“使君。”心腹老仆的声音带着一丝异样,小心翼翼地呈上一封用火漆密封、没有任何署名的信函,“方才有人从角门缝中塞入此物,行踪诡秘。”

张邈眉头一拧,接过信函。入手微沉,封口火漆的纹路陌生而粗粝。他心中疑窦顿生,屏退左右,用裁刀小心地挑开封泥。展开帛书,一行行熟悉的、带着几分狂放不羁的笔迹,瞬间刺入眼帘——是吕布!

“孟卓兄台鉴:

闻弟超噩耗,布不胜悲愤,痛彻心扉!超弟少年英豪,虽有行差踏错,投效于我,然其心赤诚,非大奸大恶之徒!曹孟德,何其狠毒?坐拥雄兵,围城如铁桶,竟不留一丝余地,生生逼得超弟自刎城楼!此非仅杀一人,实乃践踏孟卓兄手足之情,羞辱张氏满门之颜面于天下!视兄如无物,其心可诛!”

吕布的开篇,字字如刀,精准无比地戳在张邈内心最痛、最怨之处。张邈的手猛地一颤,呼吸都急促了几分。那“逼死”、“践踏”、“羞辱”、“视兄如无物”的字眼,像毒蛇一样钻入他的脑海,将曹操那张“关切”的脸撕得粉碎,只剩下冰冷的算计与无情的碾压。

“更可恨者!”吕布的笔锋陡然转厉,充满了煽动性,“曹孟德口口声声信任于兄,倚重陈留!然其所作所为,何曾将兄真正视为心腹?兖州,兄与公台昔年鼎力相助,方有他曹孟德立足之地!此乃兄与公台心血所系,根基所在!可如今如何?”

“刘备!一织席贩履之徒,空有虚名,寄人篱下如丧家之犬!曹孟德竟假借天子之名,封其为‘兖州牧’,堂而皇之骑在兄与公台头上!此非信任,实乃监视!是悬在兄与公台颈上的一把利刃!名为州牧,实为坐探!曹孟德借刘备之手,行控扼兖州之实,将兄与公台多年心血视作其囊中之物,肆意揉捏!此等行径,与夺人基业何异?兄可忍,公台可忍乎?!”

信中的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扎在张邈心头的芥蒂之上,并且疯狂地搅动、放大!刘备!那个被曹操“明予暗收”在兖州、处境微妙的刘皇叔!在吕布的笔下,其存在本身就成了曹操不信任张邈和陈宫、意图架空甚至夺取他们根基的铁证!什么制衡?什么权宜?统统被吕布解读为赤裸裸的侵占与背叛!

“孟卓兄!布虽败走,然心念旧谊,更不忍见兄与公台,为曹贼虚情假意所蒙蔽,为他做嫁衣,最终落得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下场!超弟之血未干,兄岂能安卧?刘备之刀已悬,兄岂能无觉?陈留乃兄根本,兖州乃兄心血,岂容他人染指窃据!”

“布虽力薄,然麾下犹有并州狼骑,心向兄台者亦众!若兄与公台忍无可忍,愿举义旗,布必倾力来援!你我联手,共诛国贼曹孟德,夺回兖州基业,告慰超弟在天之灵!何去何从,望兄慎思!布翘首以盼!”

信末,是吕布龙飞凤舞的署名,带着一股孤注一掷的疯狂。

张邈死死攥着帛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吕布的话,如同魔鬼的低语,将他心中压抑的怨恨、对权力的焦虑、对未来的恐惧,瞬间点燃、引爆!

逼死张超!视我如无物!

派刘备监视!夺我兖州基业!

曹操……曹孟德!你好!你真好!表面上称兄道弟,抚慰有加,背地里竟是如此算计!如此狠毒!

一股炽热的怒火夹杂着冰冷的杀意,直冲张邈的顶门。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立刻召集心腹,联络陈宫,响应吕布!让那个虚伪的奸雄付出血的代价!

然而,就在这怒火即将吞噬理智的刹那,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了。

“使君,夜深了,可需添些热茶?”是老仆平静的声音。

这平常的问候,却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张邈猛地一个激灵,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了几分。他环顾四周,这熟悉的书房,窗外寂静的庭院,远处隐约可闻的巡夜梆子声……这是陈留,是他的根基,但更是曹操牢牢掌控下的兖州重镇!

吕布?一个丧家之犬!他的话有几分可信?他所谓的“倾力来援”,不过是拉自己下水,为他火中取栗!若真听了他的蛊惑,举兵反曹……张邈眼前仿佛看到了陈留城破,火光冲天,张家满门被屠戮的场景!张超的血未干,难道还要让整个张家为其陪葬?

曹操的手段……他太清楚了!雍丘城下的尸山血海就是明证!自己这点力量,加上吕布那点残兵,在挟大胜之威、掌控兖州军政的曹操面前,无异于以卵击石!

冷汗,瞬间浸透了张邈的后背。他大口喘着气,看着手中那封如同烙铁般滚烫的帛书,眼中充满了挣扎、痛苦和深深的恐惧。吕布的话,将他心中最深的怨毒和恐惧都挑明了,但也让他无比清晰地看到了反抗的绝路!

“不……不行……”张邈声音嘶哑地低语,像是在说服自己,“不能……不能中了吕布的奸计……这是取死之道……”

他猛地起身,踉跄着冲到铜灯前,颤抖着将手中的帛书凑向跳动的火焰!

火苗贪婪地舔舐着帛书的边缘,迅速蔓延开来,吕布那狂放的字迹在火光中扭曲、焦黑、化为灰烬。张邈死死盯着那燃烧的火焰,仿佛要将心中翻腾的怨恨、恐惧和不甘,也一同焚毁。

“噗——”最后一角帛书化为灰烬,飘落在地。

张邈脱力般跌坐在席上,脸色惨白,浑身冷汗涔涔。书房内弥漫着一股焦糊的气味,和他粗重的喘息声。

然而,信可以烧掉,吕布种下的毒刺,却已深深扎进了他的心底。对曹操的怨恨与恐惧,对刘备的猜忌与厌恶,对自身处境的焦虑与无力……这些情绪非但没有随着信纸的灰飞烟灭而消失,反而如同被浇灌了毒汁的藤蔓,在他内心深处疯狂滋长、缠绕。

“曹孟德……刘备……”张邈闭上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血痕。他不能反,也不敢反。但这颗被毒刺侵蚀的心,将永远无法再与曹操“推心置腹”,也注定会将那个空降的“兖州牧”刘备,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几乎就在张邈焚信的同时,洛阳曹府,程昱脚步匆匆地穿过回廊,敲响了曹操书房的门。

“主公!”程昱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兖州密报!吕布遣死士潜入陈留,向张邈传递密信,内容虽未全悉,但必是离间挑拨,欲借张超之死与刘备之事,煽动张邈生变!”

曹操正与曹昂分析一份关于河北臧洪动向的军报,闻言,手中朱笔一顿,墨点洇开一片。他缓缓抬起头,眼中并无太多意外,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哦?吕布这头丧家之犬,倒还没忘了咬人。”曹操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将朱笔搁下,看向程昱,“陈留那边,张孟卓有何反应?”

“据报,张邈收到信后,独自在书房良久,后焚毁了信件,未曾召集部属,亦无异常调动。然其府邸气氛压抑,张邈本人闭门不出,形容憔悴。”程昱禀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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