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杀鸡儆猴（2/2）

荀彧看着被高高挂起的蹇图，又看向负手而立、面色沉静如渊的曹操，眼神中的忧虑化作了深深的震撼与思索。他明白了曹操的用意：杀一人，痛快却易被反噬；辱一人、打一人、且留其性命去报信，则是精准的威慑与主动的政治宣言！这比单纯的杀戮，更需要勇气和智慧！

曹操不仅砸了鼎，更在鼎壁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和规则！他在向整个宦官集团和洛阳权贵宣示：我曹操在此，法度在此，五色棒在此！你们可以恨我，可以怕我，但必须按我的规矩来！否则，蹇图的下场，就是榜样！

消息如同瘟疫般以更快的速度传遍洛阳。权贵们先是愕然于曹操竟敢如此羞辱蹇硕的叔父，随即又震惊于他竟敢留其性命，并放出那等诛心之言！

“这曹阿瞒……好狠！好毒！好深的心机！”

“他这是把蹇图当成了传声筒！在打蹇硕的脸啊！”

“留一命，比杀了更让蹇硕难堪！杀了一个无用的叔父，蹇硕可以借机发难把他赶走。可现在……蹇图活着，就是钉在那里的耻辱柱！蹇硕反而不好明着报复了！”

“这竖子……是在警告所有人！他不仅要执法，还要用这种方式……扎根在这北城！”

深夜，处理完一切，官署内外恢复了沉寂。荀彧走到曹操身边，看着门外悬挂的蹇图等人，低声道：“平思，此计……甚险，亦甚妙。蹇硕必恨你入骨，然明面上，他反而难有动作。只是暗中……”

曹操望着那根在寒风中矗立、象征着“土德”包容与刑罚的黄棒，又扫过其他四根色彩狰狞的巨棒，眼中寒星闪烁，嘴角却勾起一丝掌控全局的冷冽笑意：

“平慧，暗箭伤人，何惧之有？阳公之血仇，非杀一蹇图可偿。今日留他一命，非为惧，而为饵。蹇硕必不甘受此奇耻大辱，他要么动用更强硬的手段来压我、毁我，要么……就只能动用他‘举荐升迁’的老把戏，想把我这‘祸害’远远送走，眼不见为净。”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仿佛穿透了洛阳的重重宫阙：

“若他选前者，我正好借这五色棒和北城法度之名，再敲断他几颗爪牙！若他选后者……”曹操的笑容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嘲讽，他心想，上一世，我懵懂离京，如断线风筝。这一世--“我岂能由他摆布？他想‘升’我去何处？我曹孟德要走，也要带着这‘五色棒’的赫赫威名，带着洛阳百姓的敬畏，带着足以让天下侧目的资本走！更要……选一个我能真正搅动风云的地方走！”

“这洛阳的水，被我搅浑了。是沉渣泛起将我淹没，还是让我借此看清深浅，摸清鱼虾，进而……网住真正的大鱼？”曹操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蹇图，只是开始。蹇硕的报复，无论明暗，都将是我下一步棋的契机。这盘棋，才刚刚开始落子！”

他负手而立，身影在摇曳的灯火和门外五色棒的巨大阴影中，显得格外深沉莫测。重生的灵魂，带着上一世的教训与这一世的野心，已将这小小的北部尉官署，变成了一个风暴的中心，一个他精心布置的棋局起点。五色棒的光芒，不仅震慑着北城的魑魅魍魉，更照亮了他心中那条通往权力巅峰的、布满荆棘却也充满无限可能的道路。

蹇图及其随从被高高枷号示众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毒蜂，带着刺耳的嗡鸣和致命的毒液，瞬间蜇遍了洛阳权贵圈层最隐秘的核心——宦官们盘踞的宫禁深处。

中常侍蹇硕府邸。

“混账！竖子！欺人太甚！！！”

一声瓷器碎裂的刺耳爆响从内堂传出，紧接着是野兽般的咆哮。蹇硕那张原本因养尊处优而显得白胖富态的脸，此刻因极致的愤怒和耻辱扭曲得如同厉鬼。他双眼赤红，胸口剧烈起伏，脚下是价值连城的越窑青瓷碎片和一摊泼洒的茶汤。

“他……他竟敢！竟敢如此折辱我蹇硕！打我叔父，枷号示众？还要我赔钱？！”蹇硕的声音尖利得几乎要撕裂空气，他指着堂下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报信小黄门，“那曹阿瞒还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小黄门抖如筛糠，头埋得更低，声音带着哭腔：“回……回禀常侍……那曹操说……留蹇图公一命，非惧常侍之威……是让……让蹇图公亲口告诉您……北城法度已立……五色棒下……王侯庶民同罪……若再有……再有常侍门下之人犯禁……不论亲疏……不论官位……定……定斩不饶……他……他会亲自送……送……”

“够了！”蹇硕一脚踹翻面前的矮几，名贵的漆器滚落一地，“曹阿瞒！我要你死！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他狂怒地在厅中踱步，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叔父那副枷号示众、受尽屈辱的模样不断在他脑海中闪现，曹操那冰冷而充满挑衅的话语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这已不仅仅是打脸，这是将他蹇硕、将他背后代表的十常侍集团的尊严，剥光了衣服吊在洛阳城最显眼的地方，任人唾弃！

“来人！”蹇硕猛地停下，眼中杀机毕露，“给我……”

“蹇常侍息怒！”一个沉稳中带着阴柔的声音响起。张让不知何时已悄然坐在了一旁的席位上，他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仿佛眼前的一切只是场闹剧。他身后还站着赵忠、段珪等几位权势最盛的中常侍，个个面色阴沉，眼神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