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万里孤舟向夷州(1/2)

建安二十六年冬末,江东武昌城阴风沉沉。

孙权披着紫色龙袍,立于点将台上,俯瞰下方整齐列阵的十条巨舰与甲士万人。

大将吕蒙已逝,周瑜亦长眠。

如今江东水军,最敢闯、最敢搏风浪的,便是两人:

卫温 —— 江东水师中沉稳老练的劲将,擅行远洋。

诸葛直 —— 诸葛亮族兄,江东名士,少年轻狂,自诩“可为吴国开海疆千里”。

孙权今日亲自点将,殿内武将、文臣齐聚。

江面寒风卷动龙旗,孙权目光沉稳,开口道:

“朕今日命尔等远涉大海,往夷州求其风物与民心。”

“若夷州可用,我吴国疆土,必再增千里!”

周围文臣面露忧色。

中书令张温谏道:

“陛下,夷州在海天之外,路险风恶,古来泛海者多有罹难……此行万里,实为凶多吉少。”

孙权却摆手笑了:

“曹家得天下七成,蜀地有益州之固,朕若不自求新土,江东何以自立?”

说罢,他拍了拍卫温的肩:

“卫将军,你稳重;诸葛直,你足智。

你们二人同心协力,此番必能不辱使命。”

卫温拱手,声音沉稳如钟:

“臣必竭尽所能,让吴国旗帜插在海天尽头。”

诸葛直目光锐利,脸上带着青年人特有的锋芒:

“臣愿为吴国开疆拓海,为陛下献上前无古人的功业!”

孙权满意地点头:

“好!朕赠此行名曰——‘开海之役’!”

击鼓三通,万军振奋。

数十艘大船缓缓离岸,在江潮推送下驶向风浪更深处。

进入大海第三日。

海面无边无际,江东的水军许多人生平第一次看见“天水相接”的景象,既震撼又恐惧。

卫温站在主舰甲板上,看着海水颜色由深蓝变成墨绿,眉间微蹙:

“诸葛将军,今日波浪三成高于昨日。

我担心有风暴。”

诸葛直却笑道:

“卫将军过虑了。

海如人生,不进则退。若畏风浪,如何立功?”

卫温叹息:“老夫不是怕风浪,而是怕失去兄弟们的性命。”

他们正说着,忽然远处海天交界处黑云翻涌,如墨泼天。

“风暴!”

哨兵惊呼。

巨浪拍击船身,木板发出裂响。

百艘船队被海风拖拽得歪斜,有的差点倾覆。

卫温急令:

“落帆!收索!以人链连船,互为犄角!”

甲士们抓着绳索死撑,手掌被海水泡得发白。

诸葛直站在船头,任海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他高声道:

“兄弟们!这是考验吴国是否配称帝!若连海风都畏惧,将来如何立于天下?”

士兵精神稍稳。

但风浪越来越狂,主将船桅折断一半,船身被巨浪举起又砸下,像破布一样。

卫温终于沉声下令:

“弃重物!保活命!”

甲士们抛下石料、木材、铁器,船身稍稍轻了。

狂风足足肆虐了半日才慢慢平息。

海面一片狼藉,有三艘船已不见踪影,只剩木片在海上漂浮。

卫温站在甲板上,眼眶微红。

“都是好兄弟……唉……”

诸葛直却握紧拳:

“这只是开始。

等我们登上夷州,必让陛下看到我们得来的新天地!”

卫温望着年轻的诸葛直,心中却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

又航行了七日。

终于——

远处出现一片翠绿的山影。

士兵们几乎跳起来:

“陆地!陆地!”

海鸟成群掠过,预示着前方是可居之地。

船队缓缓靠岸。

夷州的海岸线与江东、交趾的地貌截然不同:

沙岸平缓,丛林深密,树木高至十余丈,鸟兽嘶鸣不绝。

士卒中有人低声说道:

“这……真是天外之地啊。”

孙权封诸葛直为“开海校尉”,主持与当地人交流。

夷州土民肤色偏古铜,语言无法互通,但见大军来,不敢靠近,只是远远观望。

卫温命士兵以布帛、盐巴交换食物。

夷州土民见吴军无恶意,逐渐靠近,用竹篮盛来奇珍果实与野菜,甚至有少数人愿意指路。

诸葛直兴奋极了:

“卫将军!陛下若得此地,东海再无外患!”

卫温却摇头:

“可惜离江东太远,海路凶险,不宜贸然插旗。”

诸葛直不服:

“若陛下有志于万里之疆,岂能步步畏缩?”

卫温不再说话,只望着海天深处。

他知道——

这片岛虽美,却是天险之地,不宜久留。

开拓夷州的第十天。

士卒陆续染病。

起初是头晕发热,随后浑身无力、皮肤泛黑,有人甚至走着走着便倒下。

军医焦急爬上主舰:“将军!这是海瘴之毒!”

卫温脸色大变:

“海瘴?!”

军医点头:

“此风湿瘴气,与南越相似,但更凶猛。

甲士久居潮湿之地,水土不服者极易染病!”

诸葛直却咬牙道:

“不能撤!此行千里,若空手而归,将被天下耻笑!”

卫温怒道:

“要岛,还是要命?!”

甲士们开始大量倒下,十日之间,染病者三千余。

海水、湿热、瘴气形成死亡循环。

夜里,卫温独坐甲板,看着营中隐隐的灯火,他喃喃自语:

“此地……不可久留啊……”

终于,诸葛直也撑不住。

他在卫温帐前倒下,面色如土。

“卫……卫将军……先回去罢……我……我不能让整个军队埋在这里……”

卫温将他扶起,低声道:

“你终于愿意听了。”

下令:

“全军撤离!立刻返航!”

返航途中,海瘴仍在折磨士兵,死亡人数不断攀升。

风浪接连不断,仿佛海神在阻止他们回家。

最终,甲士万人,只剩三千余人到达武昌。

卫温、诸葛直跪在殿前。

孙权满脸阴霾:

“朕给你们万人精兵,却带回来这三千残兵?!

夷州何在?新土何在?!”

诸葛直强撑着病体,颤声道:

“陛下……瘴气难御……非……非我等之过……”

孙权拳头握得发白:“朕要的是功业,不是借口!”

殿中鸦雀无声。

卫温叩头,声音沉痛:

“臣……愿以性命谢罪。”

孙权闭上眼。

这一刻,他意识到——

江东虽富,人才虽多,但远海开疆……

仍非此时代所能承受之梦。

卫温、诸葛直最终被下狱问罪。

夷州远航失败的消息传遍江东,武昌城内人心惶惶。

庙堂上,孙权身披紫袍,面色铁青。

张昭上前沉声道:

“陛下,夷州之役折损七成士卒,臣诚不敢欺,百姓怨声四起,军中亦多不安。”

孙权眼眸如刃:

“这笔账,若不补回来,天下岂不笑朕空有吴国水军,却被一座小岛打得节节败退?”

张温低声劝道:“陛下,当暂息兵马,以安民心。”

却见孙权忽然一掌拍碎御案上的玉盏,玉屑飞散。

“安民心?若朕连一座夷州都不敢再取,未来如何与曹魏争锋?如何对江东子民交代?”

殿中无人敢答。

孙权缓缓深呼吸,沉声道:

“卫温、诸葛直之失,不在其人,而在未备。”

“此役必须再来,但要……万全之策。”

众臣抬头,皆惊。

孙权的怒意成为江东改革的导火索。

孙权下令:

“重编水军,以二万人为准,精挑细选。”

老将朱然为督,陆逊为谋,甘宁旧部重归旗下。

江东水军操练重启,强度倍增:

每日“逆风操船”

夜间“无灯静航”

全军学会根据星宿辨方向

研发新型覆甲大船,可抵御海浪拍击

陆逊更提出:

“建海师,不止靠勇,更靠智。”水军由此有了专门的 “海探营” 与 “风浪推演台”。

夷州瘴气几乎要了万人性命。

孙权派使者遍寻名医,甚至派人前往交州求药草。

丹阳医官 陆景 告诉孙权:“瘴气之病,与南越相似,可用青木、蛇胆草配以海风晒干之法炼药。”

孙权立即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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