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圆娘泄密(2/2)

程璜从袖中缓缓掏出一枚触手温润的羊脂玉佩,然后轻轻地塞进圆娘那已经冰凉的手中。圆娘的手微微颤抖着,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恐惧。

“拿着这个,”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立刻回卫尉府去。记住,昨夜发生的事情,就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无论阳球说什么,做什么,你都要像往常一样伺候他,绝不能再露出半点痕迹。”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更要留心观察,他的府中近日是否有异常的人物往来,或者有没有书信传递。如果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圆娘紧紧地攥住那枚玉佩,仿佛它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连连点头,声音有些发颤:“是,女儿明白!女儿一定谨记您的教诲!”

程璜紧紧地盯着圆娘的眼睛,他的目光锐利而深邃,似乎能够穿透她的灵魂。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的事情,义父自然会有安排。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一定会还你一个自由身,保证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他的话让圆娘的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但紧接着,他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但是,如果你走漏了半点风声……”

他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只是用那冰冷的眼神和瞬间收紧的手指力道,让圆娘感受到了一股窒息般的寒意。圆娘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连忙说道:“女儿不敢!女儿对天发誓!”圆娘慌忙再次跪下,声音带着决绝的颤抖。

“去吧。”程璜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缓缓地重新坐回那把藤椅上,动作优雅而从容,就像一位久经世故的老者。

他慢慢地捡起地上的鱼竿,将其轻轻放在膝盖上,然后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舒适。他的动作显得如此自然,以至于让人几乎忘记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其实远非表面上那么平静。他握着鱼竿的手指,因为刚才的紧张而紧紧收拢,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圆娘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她看到程璜的动作,如蒙大赦一般,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她深深地叩首,然后迅速站起身来,紧紧攥住那枚冰冷的玉佩,脚步有些虚浮但速度却异常迅速地退出了小院。

院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嗒”声,仿佛是两个世界之间的一道屏障。小院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没有一丝声音,甚至连微风都似乎停止了吹拂。

程璜静静地坐在藤椅上,双眼凝视着面前毫无波澜的水面。那水面平静得如同镜面一般,倒映着天空和周围的景物。然而,在他那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却翻涌着惊天的巨浪和冰冷的杀意。

突然,他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沉默,猛地将手中的鱼竿狠狠地掷于地上!鱼竿与地面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阳球……好一个阳方正!”程璜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火宴’?哼!”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残忍至极的冷笑,那笑容中透露出的恶意让人不寒而栗。

“想血祭十常侍?那咱家就让你这团火,先烧死你自己!”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中传来的一般,充满了怨毒和愤恨。他的牙齿紧紧咬着,似乎要将这几个字嚼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带着无尽的恨意。

他再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起身,快步走入内室。须臾,一只羽毛油亮的信鸽从这小院不起眼的角落扑棱棱振翅而起,这只信鸽看起来训练有素,它的眼睛明亮而锐利,似乎能够洞察一切。

在信鸽的脚上系着一个小小的竹筒,里面装着那份足以焚毁一切的惊天密报。信鸽似乎知道自己的使命,它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直地射向了宫城深处。

那座被无数高墙和阴影笼罩的宫城,是权力的象征,也是无尽阴谋的藏身之所。而信鸽的目的地,正是大长秋曹节的居所——那个掌握着至高权力、却也潜藏着无数阴谋的地方。

这场本应烧向阉党的“火宴”,其第一缕致命的青烟,就这样精准地飘向了它最想摧毁的目标。而命运的天平,在圆娘踏入这座小院的那一刻,就已经悄然倾斜了。

宫城深处,大长秋署。

此地比程璜那清幽小院不知森严多少倍。朱漆高门紧闭,门前石兽狰狞,廊下侍立的黄门宦官皆屏息垂首,如同泥塑木雕。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沉水香,却压不住那无处不在的权力威压和阴冷气息。

署内正堂,曹节身着常服,外罩一件玄色绣金螭纹的锦袍,正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他年岁比程璜更长,面皮松弛,眼袋下垂,但那双眼睛却浑浊中透着令人心悸的精光,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幽暗。他手中把玩着一柄玉如意,指尖在温润的玉面上缓缓摩挲,听着阶下一名小黄门低声禀报着宫内琐事,神情看似慵懒,实则每一根神经都敏锐地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

突然,窗外传来极其轻微的扑翅声,以及几声短促的鸽鸣。

曹节摩挲玉如意的指尖微微一顿。阶下的小黄门立刻识趣地闭嘴,垂首退至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