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断粮 · 火寨 · 暗潮起(2/2)

场面沉默。士兵行礼,却无人应声。

孙权脸色铁青。

吕蒙大步出列,怒喝:“主公问你们话!为何不答?!你们难道……想反?!——”

话未说完,被鲁肃拦住:“子明,不可。”

孙权并未发火,而是缓缓开口,声音冰冷:“我不是要你们现在打仗。”

他转身、目光扫过所有人:

“我只问一句——你们,还信我吗?”

沉默良久,终于有人答:

“主公……军中饥困,士卒无以用命……”

孙权顿时闭上眼。

这一刻,他第一次意识到:江东真正的危机,从来不是魏军,而是自己的根基开始松动。

夜,吴郡城楼。孙权、鲁肃、吕蒙、张昭等人再会。

孙权压低声音:

“江东若再这样下去,不等魏军动,我自己就先垮了。”

吕蒙皱眉:“主公何不强行征粮?”

张昭冷声:“再征粮,则民变;

不征粮,则军乱。”

孙权烦躁极了:“那我该怎么办?!难道坐以待毙?!”

鲁肃终于开口:“主公,江东若想自救,需三事并行。”

孙权抬头:“肃,请说。”

鲁肃举起三指:“一,开仓抚民,稳住江东根基;

二,示弱于魏,拖延时日;

三,联络徐州刘备,以形成缓冲。”

孙权皱眉:“但我不愿示弱。”

鲁肃苦笑:“主公,现在不是愿不愿的问题,而是——

被逼到墙角了。”

孙权终于沉默。

经历了粮价暴涨、军心不稳、各地骚乱后——江东的文武群臣,终于达成一个从未有过的一致意见:

现在绝对不能打魏国。

张昭:

“兵不可出。”

鲁肃:“需和魏相缓。”

吕蒙:

“暂守为上策。”

顾雍:“宜修内政。”

连向来激进的蒋钦都低声说:“魏军不动,江东更不能动。”

孙权一掌拍在扶手上:“竟被逼到如此地步!!”

鲁肃躬身:“但主公……

这正是魏国想要的。

他们不需要攻我们,只需要……让我们不敢动就够了。”

孙权沉沉叹息。

在巨大的压力下,孙权终于作出决定:向魏国表达“愿修好”的意向。

但不能失了颜面。

于是他派出使者,以十分委婉的措辞:

不提认输,不提求和,只说“愿与魏通市、互利互通,安境而治”

消息偷偷传往邺城后,曹昂看完,只说了四个字:“三策已成。”

司马懿抚扇而笑。贾诩眯眼如蛇。

郭嘉手指轻敲案面:“江东……三年内难再动。”

江东被迫停止扩张,转向守势;内部豪强趁机坐大;

军心虽稳住,但战力下降;孙权的锐气,被魏国的三策硬生生压掉一半。

这一日,天下格局,悄然发生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变化:东吴,从进攻者,变成了防御者。

魏国,从守势,变成了主导天下节奏的力量。

魏国“震江三策”奏效的情报,在建安二十四年冬末的一个深夜,被飞骑送入洛阳宫城。

天子刘协正在含章殿批阅章奏,烛影摇晃,使他眉眼更显疲惫。

内侍急匆匆跪下:“陛下,邺城来急报。”

刘协抬眼:“魏国又出何事?”

内侍双手奉上密信。

天子展开一看,眉心先是猛地一跳——随后眼底浮现一种复杂情绪:欣慰、惊讶、还有一种……微妙的轻松。

信末一句写得极清楚:“江东不敢动。”

刘协忽地放下信,靠在御案的高背椅上,长出一口气。那口气里,带有 压了太久的恐惧。

刘协低声念:“江东竟自乱……不敢动兵,这……这样的话,天下两虎相争的局面便稳住了。”

他是真心松了一口气。多年来,天下虽名为“三分”,却始终像一锅随时会被火星引爆的油。

曹家强得过头 → 皇帝怕

江东虎视眈眈 → 皇帝更怕

刘备虽然忠心 → 但也是兵强之人 → 皇帝也怕

而如今——天下只需担心一人:曹昂。

这虽然危险,却比三国互争要好得多。

刘协甚至浮起一点久违的怅然:“也好……朕至少……不必再担心江东犯边了。”

喜悦只维持了三息。

刘协猛然意识到一个事实:江东不动,是因为魏国太强。

他重新拿起密信,看了许久,那字句仿佛变了味:

曹昂布谋,司马懿奇策,魏国三郡粮仓充盈,江东朝野惶恐,孙权想联刘备避其锋。

越看越心惊。

刘协的指节紧握:“曹昂……竟到了这一步?”

魏王曹操退隐,荀彧离朝,曹植伴驾温润,曹丕谨慎持重。唯一真正掌权者,就是太子——曹昂。刘协突然一阵寒意从后背升起。

他放下密信,吩咐:“去,召曹子建来。”

内侍惊讶:“陛下,此时已过三更……”

刘协冷声:

“朕要见他。现在。”

不一会儿,曹植披着锦袍赶来,额前还带着未散的睡意。他一入殿,看见烛火亮得刺眼,便知陛下心事重重。

曹植立刻跪下:

“见过陛下。”

刘协看着他,像看着一块干净的玉。没有勾心斗角,没有谋权篡位,只有诗文与真心。

他忽然道:“子建,江东被你们魏国逼得不敢动了。”

曹植怔住:“陛下……此非臣之功,是太子与诸臣之谋。”

刘协目光深深:“但朕希望魏国的人里……有人站在朕这边。”

曹植抬头,眼底是真诚:

“臣……永在陛下身侧。”

刘协突然笑了,像抓住一根绳子的溺水者。

他按住曹植的手,轻拍:“好。

魏国众子,唯有你……朕信得过。”

曹植一惊,忙叩首:“臣不敢。”

刘协却轻轻扶住他:“子建,你若在,朕就有牵制曹家的砝码。”

曹植心下一震,但仍温声:“陛下,太子殿下心向朝廷,绝无异心。”

刘协看着这孩子般纯净的目光,忽然觉得鼻尖一酸。

他低声:“朕知道。你们兄弟皆良善。

只是——朕不能不防。”

烛光摇曳,那一句“不能不防”,显得沉重如山。

刘协忽然叹道:“若是魏王在,朕尚能把心放下一半。

如今他退隐……朕却更怕了。”

曹植忙劝:

“父王虽退隐,仍心在朝堂。陛下放心。”

刘协苦笑:“朕怕的不是魏王,是那——

他想把天下交给谁。”

曹植怔住。那一刻,他似乎突然明白了陛下为何深夜召见自己。

刘协忽然开口:“子建,朕……想封你为中护军,留在朕身边,可好?”

曹植大惊:

“陛下!此职……此职为武要之任,臣素来不习兵!”

刘协却轻声:“朕不是让你统兵。

朕是……想留你在朕身边——

护朕的心安。”

曹植一瞬心软。

他跪下:“臣……唯陛下所命。”

刘协闭目,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一刻,江东被逼住的恐慌,化作他对曹昂势大的另一种恐惧。

此刻的刘协突然意识到:天下大势,已经不由他选择。

他能做的,只有抓住那些能抓住的手。

而曹植,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