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军司马之策(1/2)

建安二十四年冬末,邺城寒风凛冽。

太子府内,司马懿新领军司马之职,穿着尚未完全合身的黑色官服,随风而立。

曹昂坐在案前,目光落在新上报的荆州户籍册与粮仓清册上,神色沉凝。

司马懿在旁肃立,看着太子仔细翻阅账册,忽然开口:

“殿下可知,臣为何急请升任军司马?”

曹昂抬头:“仲达,你心中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司马懿往前一步,拱手道:

“治天下,有三务为先:民、食、兵。

殿下如今掌荆州为南臂,统河北为根基,既内抚百官,外御群雄,正是奠定大业之时。”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沉重:

“但殿下,此时天下最大之患,不在刘备,不在孙权……而在——粮。”

曹昂眼神一紧。

司马懿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殿下可知,如今大魏境内——

男子习兵而弃耕者,约二十三万。”

曹昂眉头微皱:“竟如此多?”

司马懿点头:

“从前箕子向纣王陈治国六事,以食为首。粮不够,则军弱;军弱,则地乱;地乱,则民离心。

殿下欲握天下之权,便要先握住天下的粮。”

曹昂沉默片刻:“你想提出的,是屯田?”

司马懿长揖到底:

“非但屯田——

应兵农合一,边耕边守;

应诸州立粮仓,丰枯互补;

应算民力,定军额,不许无功之兵耗国食。

如此三策,十年之后,大魏粮可三倍,如铁桶之国,无人可撼!”

他的眼眸像寒夜深处亮起的星光。

曹昂听得心潮微动,忽然笑了笑:

“仲达,你这是替我治天下的法。”

司马懿抬头,眼底第一次露出锋芒:

“臣见殿下仁明果断,却未全展其雄图。

若殿下镇天下,不止靠兵,更靠民。

殿下之治,应似周文王——

兵不血刃而得天下,民不举怨而归心。”

曹昂静静望着他。

郭嘉在旁轻敲折扇,眼底闪着光:“仲达此言,乃国之基石。”

曹昂深吸一口气,拍案而起:

“好!此事由你、陈群、满宠三人牵头。

我给你一个底:“

——以十年为期,魏国粮草三增,十仓充盈。

你可办到否?”

司马懿满目沉定:

“殿下给臣十年,臣还殿下一座——稳若磐石的大魏。”

消息传出那一刻,朝堂动荡。

有人支持,有人质疑。

户部尚书说:“天下未平,不宜强迫士卒耕作,会弱兵心。”

老将徐晃却笑道:“能打又能种,这不就是最强的兵?”

郭嘉咳着轻疾却神色轻松:“太子此举,是治国大计,而非一时便宜。新政虽痛,但痛得其所。”

曹昂只回了一句话:

“十年之策,不在今日之争。”

司马懿负责制定细则,陈群负责官制调整,满宠负责执行。

不到三个月——

各州屯田点开设、荒地清丈、百姓登记、士卒轮耕、新粮仓动工。

魏国政务第一次出现一种感觉:

井井有条,有章可循,人人有事做。

百姓私下议论:

“太子像真的准备接过天下大任了。”

“曹公退隐了,太子还能把国守得稳,这少年不简单。”

到次年春,屯田初成。

原本闲置的土地重新被耕种,士卒轮流上田、轮流训练,

“农闲则练兵,农忙则护田”。

粮仓六成充盈。

邺城朝堂诸臣第一次看到太子新政的成果。

许褚半不懂政事,却看着粮仓都快塞满,乐呵呵地说:

“殿下,这是要把粮堆到天上去!”

曹昂笑着揉揉额头:“粮越多,大魏越稳。”

司马懿站在他身侧,轻声补一句:

“殿下不只是稳大魏,而是在——储天下之力。”

曹昂微微一怔。

这句话,如重锤敲在他心底深处。

当夜,太子府内灯火未熄。

曹昂独自立于窗前,听风吹动竹林。

“仲达。”

司马懿上前。

曹昂问:“你为何选择在此时发表如此大策?”

司马懿深深一拜:

“因为殿下已有太子之名,却未有太子之势。

荆州既定,北土已安。

臣以为……殿下该让天下看见,未来能托付的,是殿下,而非旁人。”

曹昂凝望他许久,声音低沉:

“仲达……你这是在替我铺路?”

司马懿抬头,眼神清亮如水:

“非为殿下铺路,

——是为天下选路。”

曹昂怔住。

司马懿再拜:

“殿下若能立粮政、定军制、抚百姓、收荆州、御江东……

臣虽死,亦知天下后世安稳。”

烛火中,曹昂轻轻点头,像是第一次真正意识到:

太子不只是接替父亲,而是承担整个天下。

他抬手,把司马懿扶起:

“仲达,从今日起,大魏粮政、边军、屯田、仓储……

——皆由你主持。”

司马懿低声道:

“臣必不负殿下。”

烛火稳稳燃烧。

仿佛大魏未来十年的根基,也在此刻扎入土壤。

建安二十四年冬末,逍遥派的山风比往年更冷。

素窈下山查案遇袭的事情,虽被她轻描淡写地压下,但消息终究还是传开了。

那一夜,雪下得极大。

曹操立在听松阁前的雪地里,白发霜风里微微颤着,荀彧在他身旁撑伞。松枝被大雪压低,积雪忽然砸落,落在两人脚边,砸得曹操心口一紧。

曹操声音低沉:“若因我让逍遥派染血……我死都不会瞑目。”

荀彧握住伞柄的手一紧,目光沉稳:“孟德,无需自责。刺杀来势诡异,幕后者胆大包天,不会止步于一次。你若继续留在山中,才真是给了他们可趁之机。”

曹操沉默良久。

院中积雪反射着冷光,他忽然看着被雪压得弯下的松枝,轻声道:

“我不能把灾难带给这里。”

这句话,他说得前所未有的疲惫。

素窈本欲挽留,可当曹操转身时,松林间风声呼啸,她忽看见那个昔日叱咤天下的男人,在雪中背影竟显出一种重负难言的孤独。

“前辈。”

她开口时,语气少见地带了哽声,“逸园……还在等你。”

曹操回头,望着她眼底真切的担忧,苦笑一声:

“也罢。江湖有人情,朝堂无风雪。”

荀彧目光柔和,却难掩心酸:“孟德,我们回去吧。”

曹操深吸一口气,像终于下定决心:

“……回逸园。”

冬末的谯县郊外,寒意尚浓。

逸园却与往年相比多了人间烟火气——

雪落在荷塘上,塘面已冻,亭台覆雪,曲栏白霜;

远处小桥边的枯梅却隐隐透着红,一枝将春未春。

曹操踏入园门时,呼出的白气在冷风中散成雾。

荀彧替他拉紧披风:“天气冷,你的伤还未好全。”

曹操吸了口冷空气,长叹:

“比起洛阳的心冷,这点风雪算什么。”

他缓步走过曲桥,望着冰封的荷塘,目光不再如逍遥派月夜下那般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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