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暗影之缉(2/2)

巳时。

素窈带着两名擅长天眼术的弟子,沿着北涧溪一路追踪。

溪边泥土被踩出细微的浅痕。

是轻功高手落地后的足迹。

年幼弟子小迟指着一处:

“掌门!这里的脚印……不像匪徒。姿态稳,不拖步。”

素窈蹲下,看了看,眉头渐锁。

“是军中步法。”

小迟倒吸一口凉气:“朝廷兵?”

“不。朝廷兵不会来这里。”

她又往前走,忽然伸手按住溪边一株断枝。

枝上,有淡淡的香粉味。

素窈脸一下冷了下来。

“这香粉……是洛阳某些禁军军士用来防虫驱蚊的。”

青瑶惊道:“掌门,是宫中人?”

“不敢断言。”

素窈抬头,目光如剑。

“但能拿到宫中香粉的人,不会多。”

她继续前行,来到一处山壁前。

山壁上有一道极浅的划痕。

只有逍遥派最熟练的弟子才会知道——

那是逍遥派弟子暗中联络、传递方位的“叩山符”。

青瑶倒吸冷气:“掌门!这……这是我们内部符号!”

素窈沉声:

“有人偷学逍遥派暗记。”

“或者——”

她声音寒冷如锋刃滑过冰面:

“有人曾经来过逍遥派偷学,或——背叛。”

她瞬间想起沈若澜临终前,曾说过的那句:“逍遥派百年,不会永远清白。”

素窈站在山壁前,脸色终于变得冷厉。

夜深。

素窈独自一人来到东岭。

那是逍遥派曾经的旧试剑场,现在已经废弃多年。

月光下,碎石间闪过一点银光——

素窈弯腰捡起。

竟是一柄轻薄的匕首——

匕首柄上刻着“宫”字。

青瑶在她身后:“掌门……这是……”

素窈握紧匕首:

“这是宫中暗卫的兵器。”

她垂下眸子,心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怒意。

那刺客,不仅熟悉山路,还能避开逍遥派暗桩,

又有宫中暗卫的兵器。

说明什么?

——宫中有人与逍遥派某些旧事有关。

——有人曾以朝廷暗卫的身份潜伏进来过。

——或者……曾经来逍遥派学习的人,后来进了宫。

素窈抬头看月光,面无表情:

“刺客不是单独行动。

刺客背后必有‘内线’提供山间路径。”

青瑶浑身发冷:

“掌门……是我们派中有人通敌?”

素窈摇头:“还不确定。”

但她心里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当年七星试剑崩塌,沈若澜推她继任时,

——那三枚虎符,三州暗桩,

——都说明逍遥派并不是表面那般简单。

素窈轻声说:

“有人想利用‘逍遥派’三个字,把我们拖入争斗。”

她慢慢捏紧匕首。“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人借我们做棋子。”

素窈带回所有线索,在听松阁闭门四日。

第五日清晨,她打开大门,六子、青瑶齐聚。

素窈面色平静:

“从今日起,逍遥派暂封山门,不接外客。

任何陌生人靠近山腰,先问话,后逐离,

必要时——格杀勿论。”

青瑶吃惊:“掌门,格杀……?”

素窈冰冷的眼中闪过锋光:

“刺客敢在山门下对上相下手,

就是挑衅逍遥派。

逍遥派若不还手,天下人会以为我们好欺。”

她扫视众人:

“此事我亲自查。

四日后,我下山一趟。”

青瑶惊道:

“掌门,你要去哪?”

素窈长袖轻扬,语气平静:“去一趟洛阳。”

众弟子齐齐抬头,震惊不已。

素窈低声道:

“我要查清楚——是宫中谁的手,伸向了这座山。”

洛阳秋夜薄凉,永巷中灯火昏黄。

曹植斜倚在“含章坊”里的榻上,手中捧着温酒,刚从一场诗会归来,衣袍未换,鬓发仍散着酒气。

他一向在洛阳深得欢迎:

风流、好诗、又与皇帝亲厚,

因此谁请他都得卖个面子。

但今夜的诗会,他心底总有一股说不出的焦躁。

父亲遭刺杀。

刺客来路未明。

素窈掌门下山查案。

曹昂在邺城暗查幕后黑手。

而他——

看似在洛阳饮酒作诗、与贵游士子交往,

实际上肩上压着另一件任务:

——为曹家探听,是谁敢在洛阳暗中伸手。

他轻轻晃动酒杯,酒面映出灯火如豆。

“子建,你还又要出去?”

侍从阿兰端着外衣进来,满目担忧。

曹植笑了笑,接过衣袍拢在肩上:

“刺杀之事未查清,我若闭门不出,倒会让人以为曹家心虚。”

阿兰低声问:

“公子……您要去见谁?”

曹植低头理了理袖口:

“尚书郎李肃、殿中侍御魏颉、太子舍人成合……他们最近都热衷请我饮酒。”

“公子觉得他们可疑?”

“酒桌上的人,最容易露声色。”

曹植的嘴角扬起一丝风流又危险的笑。

洛阳城南,“上林酒肆”灯火通明。

这是贵公子们常聚的地方,三皇子刘懿也常来。

曹植一到,只见李肃、魏颉等人已举杯迎接。

李肃笑道:“子建来迟,可是又陪陛下作诗了?”

曹植笑得散漫:“陛下近日操劳政务,我怎敢打扰。倒是诸君,今晚倒是齐全。”

众人纷纷做出风流状:“听闻近来洛阳不太安宁,人人都想见见子建公子,好保个平安。”

这话轻浮,却试探意味极重。

曹植心中一动,但面上仍是放浪形骸:

“哦?洛阳不宁,是指刺客那一事?”

魏颉笑:“哎呀,你我皆是士人,不谈朝局,不谈朝局。”

不谈,却偏偏提起,就是试探。

曹植忽地举杯,神情半醉,声线压低:

“哎……听说那刺客身法不凡,倒像是宫中暗卫。”

酒肆里安静了一瞬。

魏颉脸色明显变了变。

李肃一愣,强笑道:

“子建莫开玩笑。宫中暗卫是陛下亲军,怎么可能——”

“哦?我只是听说。”

曹植装醉似地敲了敲桌,眸光却像刀般扫过几人。

其中三人心跳明显乱了。

——特别是魏颉,几次握杯都用力过头。

曹植心中了然:

这些人知道内情。

甚至有可能——参与。

但他并不急。

反而换了个轻松话题:“来来来,今日不说杂事,一起作诗。”

他挥袖,淡淡一笑:

“我来个起句——

‘昨夜西风凋朱阁,’

诸君可接?”

李肃勉强笑:“好诗好诗……”

可谁也没敢接。

酒肆里有种莫名的压抑。

曹植心中若有所悟:

——有人怕他说出“刺客从宫门西廊潜入”的事实。看来背后的势力,就藏在这些朝臣与宫廷走廊之间。

宴散后,曹植让阿兰点了灯笼,正要回府。

突然,从暗巷里传来压低的声音:

“他知道了。”

“装醉……他根本没醉。”

“怎么办?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另一声阴冷:“别乱来。他是陛下心头宠,我们碰不得。”

“那逍遥派那边……听说掌门下山了。”

“闭嘴!”

曹植面色微变,暗中屏息。

他靠着巷角,冷眼听完。

——他们果然参与刺杀。

——他们甚至知道逍遥派掌门下山查案。

——他们怕他曹植。

阿兰小声问:“公子……要不要叫禁军?”

曹植摇头:“不能惊动禁军。”

他抬起眼,月光落在他眸中如利剑。

“惊动禁军,就是告诉对方我知道他们谋刺父亲。”

阿兰愣住:“公子……那您打算怎么办?”

曹植轻轻吐出一口气:“接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