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疑云洛阳(1/2)
夜幕低垂,洛阳的宫灯次第亮起。
长乐宫前的甬道铺着新砂,灯影映在地上,像一条蜿蜒的金线。
曹操换上朝服,身后随侍数十人,缓步走入殿门。
御案之后,汉献帝刘协正翻阅奏章。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目光一瞬间变得明亮。
“魏公来了。”
声音不高,却透着一种刻意的温和。
曹操行礼:“臣见陛下。今日拜谒群臣,特来复命。”
刘协放下手中笔,笑着示意他起身。
“魏公久未入宫,群臣得见,多感欣慰。朕听闻——连关将军也去探望你了?”
这句话轻描淡写,却如暗弦挑拨。
曹操神色如常,只微微一笑:“陛下所言不虚。臣在洛阳,恰巧遇见云长。他念旧情,前来寒暄。臣与之叙旧片刻,未谈他事。”
刘协轻轻点头,语气不疾不徐:“朕信魏公。只是,关将军自入宫以来,谨慎寡言,向不轻出。他能亲至驿馆,想必情谊深厚。”
曹操拱手,目光沉稳:“昔日共事,情分自然。若陛下以此为虑,臣可当面请示关将军,自证无他。”
刘协看着他,沉默半晌,忽然笑了。
“魏公多虑了。朕……并非不信。”
他说到“信”字时,语气几不可闻。
夜色深了。
殿外的风吹动帘幕,灯焰微晃,映得两人影子交错。
刘协收敛笑容,缓缓道:“魏公西征有功,封魏国,举天下皆服。如今又班师而还,朕心中甚慰。只是……有一事相问。”
曹操拱手:“陛下请讲。”
刘协转向御案,指尖轻敲木案,声音极轻:“魏国诸官、社稷宗庙、庶政俱备——朕赐封时,原以为乃藩属之礼。然近来有言,邺中建庙祭祀,以魏祖为先。此事……可有其真?”
殿内气息陡然紧。
曹操神情不动,沉声答:“臣之魏国,不过代朝理事,民望有所寄托。所建之庙,乃祭先人之祠,未敢僭越天命。”
刘协凝视着他,半晌不语。
曹操抬头,目光坦然。
“臣入朝前,尚未闻此事。若陛下欲明真伪,可召长子曹昂来京,由他亲陈国政。臣不敢隐。”
刘协的指尖终于停下敲案的节奏。
他笑了,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缓意:“魏公之言,朕心甚安。曹昂贤名在外,朕正有意召之。”
曹操躬身:“陛下英明。昂性谨慎,必能以实对。”
“好。”刘协放缓语调,似是无意道:“朕久闻曹氏子弟多才,昂长而稳,丕善于思,植又能诗。天下人皆道,若魏公有三子,便有三国。”
这句话,如锋刃掠过水面,几乎无声,却足以激起波澜。
曹操低头,嘴角带笑:“臣家儿子愚钝,不足挂齿。陛下若有一人可用,乃臣三世之幸。”
刘协微微点头,没再多言,只命内侍传膳。
这一顿“赐宴”,全宫上下气氛诡异。
曹操与刘协举杯对饮,眼神交汇间,像两柄藏锋的剑。
宫门外,侍中伏完、董承等人悄声议论。
“陛下这次召魏公入宫,只怕心中另有谋算。”
“魏国势大,不可不防。”
“然陛下若真动他,朝局必乱。”
话音未落,一声低沉的咳声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关羽身披暗青甲,立在宫墙阴影下。
他神情冷峻:“陛下若真欲制魏公,当慎之又慎。
此人虽权重,却志在安民,非苟且篡逆者。”
董承冷笑:“将军似替他开脱?”
关羽不答,只淡淡道:“我识此人十年,若真欲乱天下,他早可为帝,不待今日。”
说罢,他拂袖而去,只留众人面面相觑。
那夜,曹操离宫。
天色微寒,洛水旁的石阶上结着薄霜。
郭嘉迎上来,低声道:“公,陛下何言?”
曹操淡淡答:“无非试我。”他望向高悬的月亮,神色深远,“他要见曹昂——此事已定。”
郭嘉沉默良久,道:“陛下若真召昂入宫,恐非问政,而是探心。”
“探我,还是探天下?”曹操冷笑一声,披风被风掀起,衣角猎猎作响。
“罢了。让他见去。若连我儿也经不起风浪,这魏国,又何谈天下?”
月色下的洛阳静得出奇。
曹操走到御街尽头,忽然停下。
他回头,望向那高耸的宫阙,眼中闪着一抹复杂的光。
“刘协啊刘协,你终究要试探我,可你可知——我也在试探你。”
风过,灯影摇曳。
他转身离去,马蹄踏碎霜雪,声声入夜。
邺城夜深。
月光从铜雀台的栏杆间倾泻下来,洒在青石地面上,碎成无数光片。夜风吹拂着城楼上的帷幔,微微起伏,仿佛在呼吸。
曹昂坐在台前的案边,手中展开一封诏书。金印玉玺的痕迹在烛光下闪着柔光,仿佛能听到那封纸背后洛阳宫阙的低语。
——“召魏国长子曹昂入京,议国政,佐天子。”
他看了许久,神情平静,唯独那双眼在烛焰的跳动中,似藏着一丝淡淡的忧色。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曹丕。
“诏书到了?”曹丕先开口,语气低沉。
曹昂笑了笑,把诏书推到案上:“到了。明日一早启程。”
“父亲知道了吗?”
“他从洛阳派人传信回来。”曹昂答,语气平静,“说皇上问政事,欲听魏国内政。父亲让我坦诚答之,不必回避。”
曹丕蹙眉:“‘不必回避’,这四个字,反而最危险。”
“兄长,陛下素多疑。若真想问政,何必绕如此曲折?他是想看,你是不是与父亲一体。”
曹昂笑笑,没有反驳。
他看着弟弟们,语气温和:“我自然知道。可若拒不前去,陛下岂不更疑父亲有意自立?与其如此,不如堂堂正正赴京。”
他举起酒壶,替两人斟酒:“我在洛阳,若有异动,你二人留邺,不可轻举妄动。丕弟,父亲最倚重你,邺中军政暂托于你。子建,你伴驾洛阳,与陛下更近,若我有何言辞不妥,还望你暗中圆场。”
曹丕抿唇,目光有些酸涩:“兄长总是这样,把险路都留给自己。”
曹昂笑道:“长兄如父,理当如此。”
夜更深了。烛光映出三兄弟的影子,斜斜落在地上。
曹丕忽道:“洛阳宫内不安。陛下近来密召旧臣,又屡派使者暗访邺中……兄长若去,或许不是听政,而是去‘受试’。”
曹昂点点头:“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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