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阳球纳妾(2/2)

阳球不经意间瞥见了那只翡翠镯,目光落在镯内刻着的一行小字上——“延熹七年冬”。他心中一动,这正是程璜收养程圆的年份。

就在这时,程圆的琴声突然出现了一丝滞涩。阳球想起袁绍之前查到的消息,这姑娘的左手小指曾经被王甫家的奴仆残忍地碾伤过。

卫尉觉得小女如何?程璜突然打断了悠扬的琴音,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阳球微微一怔,他的目光从琴弦上移开,落在程璜的脸上。程璜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那笑容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深意。

程公的爱女,自然是知书达理,温婉可人。阳球微笑着回答道,他的语气不卑不亢,让人难以捉摸他的真实想法。

程璜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她及笄那年,曹常侍的嫡孙前来求亲,咱家都没舍得给。

阳球心中一动,他注意到程圆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后骤然绷紧,她的肩颈线条变得僵硬,似乎对这个话题有些敏感。昨夜暗探查明的消息浮上心头:当年拒婚的真正缘由,并非程璜所说的舍不得女儿,而是曹节想借联姻之名,吞并程璜在洛阳西市的十二间铺面。

程公掌上明珠,下官岂敢唐突。阳球连忙说道,他故意让腰间的卫尉印绶滑落,发出清脆的青铜磕地声。这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惊得一旁的画眉扑棱翅膀,似乎也被吓了一跳。

阳球见状,急忙弯腰拾起印绶,他的动作有些匆忙,似乎是想掩饰自己的失态。就在他弯腰的瞬间,程璜压低嗓音,对阳球说道:卫尉可知西园马厩新到的三百匹鲜卑马?曹常侍给它们烙的都是字印。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只有阳球能够听清。

阳球的眉头微微一皱,他当然知道曹破石纵马挑衅的事情,今早他的卫尉印绶就是被曹破石的马撞出了一道裂痕。不过程璜的话让他意识到,这其中恐怕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

程璜并没有停顿,他的手指在案上轻轻滑动,画出了一个字,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阳球,说道:老夫却觉得,这西园缺个字。

三日后的纳吉宴上,程圆战战兢兢地奉茶,然而,就在她将茶杯端到程璜前时,手突然一抖,汝窑盏猛地翻倒,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

程璜见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猛地站起身来,怒喝道:“蠢笨东西!卫尉大人愿意纳你为妾,那可是天大的福分!你竟然如此毛手毛脚,真是丢尽了我们程家的脸面!”说罢,他扬起手,作势要狠狠地掴程圆一巴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阳球迅速出手,一把拦住了程璜的手臂。他面带微笑,和声说道:“程公息怒,程圆姑娘年纪尚小,难免有些紧张。这不过是个小小的失误,何必如此动怒呢?”

程璜被阳球这么一拦,虽然心中的怒火并未完全平息,但也不好再发作,只得冷哼一声,坐回了座位上。

阳球见状,连忙转身安慰程圆:“程圆姑娘莫怕,今日之事只是个意外,卫尉大人不会怪罪的。”说着,他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程圆的手腕,只见那纤细的手腕上,新伤叠着旧痕,显然是这些天苦练茶道时留下的。

阳球心中不禁一酸,他转头对程璜说道:“本初兄特意托我给程公送来一些上党参,说是可以补养精神。”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份礼单,轻轻压在桌上。

程璜接过礼单,随意地扫了一眼,当他看到第十三项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只见那上面赫然写着“辽东参客船三艘”。

程璜心中顿时明白,这是袁绍在向他表态。那三艘能够直抵程氏老家的商船,无疑是他未来的一条重要退路。想到这里,程璜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露出了一丝笑容。

程圆卸妆时,轻轻解开发髻,如瀑布般的黑发倾泻而下。她慢慢将发间的金簪取下,却发现簪子不知何时缠住了几缕头发,怎么也解不开。

正在一旁的阳球见状,赶忙上前帮忙。他的手指轻轻触碰着程圆的发丝,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这药香他再熟悉不过,正是程璜每日都要服用的安神汤的味道。

阳球的指尖不经意间拂过金簪,突然感觉到簪尾处有一丝细微的刻痕。他定睛一看,那是鸿都门老工匠独有的标记。

“夫人这簪子,可是程公在鸿都门那家铺子买的?”阳球的声音很轻,但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程圆正在卸耳珰的手猛地一颤,珍珠坠子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滚落榻边。她急忙垂首去拾,俯身的瞬间,白皙的后颈上露出半截红绳。

“大人好眼力,这簪子……是妾身及笄时义父所赐。”程圆的声音有些发颤。

阳球捡起坠子,看似随意地说道:“听闻程公当年在鸿都门收留孤女,坊间都传为美谈啊。”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程圆的心上。铜漏声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异常响亮,仿佛是时间在催促着她说出那个秘密。

程圆攥着金簪,坐在铜镜前,烛火在她的睫羽间投下颤动的影子。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道:“延熹七年冬,王甫家奴纵马踏毁西市粥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