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江东风雨（2/2）

张昭拱手劝道：“主公虽立威于江东，但江东豪族世家仍观望不定。若要长治久安，须广纳贤士，以理服人。”

周瑜也笑道：“江东非徒兵甲所固，更赖文士筹画。若能网罗四方英才，则百姓自然心安。”

孙权点头，当即下令张昭起草檄文，传于江东各郡：

“凡有才德之士，不问籍贯，皆可入吾幕府；不问出身，唯才是举。”

檄文一出，江东顿时骚然。

数月后，会稽郡士人诸葛瑾，自豫章而来。

孙权特设宴接待，诸葛瑾风姿儒雅，语声温润。席间，孙权举杯：“闻君德才兼备，乃江东名士。仲谋年少，正需如君辅佐。”

诸葛瑾淡笑：“孙将军能以礼待士，瑾虽不才，愿尽一己之力。”

孙权心头一松，当即命其为东吴参军，亲近左右。

又有江夏名士严畯，言辞犀利，常直陈利害。

一次朝会上，他当众说道：“江东虽定，然民心未久，若苛敛急征，恐再动荡。”

群臣皆惊，恐主公动怒。

岂料孙权笑道：“善！君能直言，是江东之福。”

遂命严畯掌管户籍，抚纳流民。

步骘亦自豫章来投，长于吏治。孙权与之长谈，知其能安民心，便授以郡职，使之抚定一方。

其时，吴郡少年陆逊，年未弱冠，却已以聪慧闻名。

孙权召见，见其仪度从容，问曰：“若治郡邑，当如何？”

陆逊答：“民安则地固，法明则人服。治郡如治家，贵在和与度。”

孙权闻之，暗暗称奇，心想：此子他日，必成栋梁。

顾雍、顾邵二人出自吴郡顾氏大族，素为地方望族。起初，他们对孙权尚有观望之心。

孙权特备厚礼相迎，并在石头城设宴。

宴上，孙权起身，举杯相对：“江东若无顾氏之助，何以安百姓？仲谋虽年少，愿与诸君共守此地。”

顾雍、顾邵见其谦诚，皆拜服，遂相继出仕。自此，吴郡豪右渐渐归心。

至此，孙权帐下，既有周瑜、鲁肃筹划兵事；

又有张昭、诸葛瑾、严畯整饬文治；

更有顾雍、步骘安抚士族，陆逊等少年俊才后起。

江东士民渐安，流寓之士亦安心定居，纷纷传言：

“仲谋有伯符之威，又兼怀大度。江东可久矣。”

孙权每夜立于江边，望着灯火渐盛的石头城，心中虽仍怀忧惧，却也渐渐生出几分自信。

他低声对周瑜道：

“若兄长在世，当慰我心。如今，江东虽动荡，却已渐成根基。曹孟德虽强，未必可惧。”

江风猎猎，吹动旌旗，也吹开了江东安定的新局面。

建安十五年秋夜。

石头城外，江水拍岸，月光如练。孙权设宴于城楼之上，只邀周瑜、鲁肃、张昭、顾雍数人。案几间，灯火摇曳，映照着众人眉宇间的凝思。

孙权斟酒，举盏，先对周瑜笑道：

“公瑾，我今日能有片刻安定，实赖你与子敬、子布诸君相助。然天下未宁，北有曹操，西有刘表，西南尚有益州刘璋，江东虽固，却终非高枕之地。”

周瑜缓缓抚琴一声，笑容里带着锋芒：“曹操虽并河北，然地广民疲，兵久战不休。孙仲谋若能以长江为限，收江南之富，练水军之锐，未尝不可与之抗衡。”

鲁肃正色接口：“公瑾所言不差。然江东要与曹操抗衡，必须广积粮草，招揽士人，修治水利，使百姓先安。若民心未定，纵有百万兵，也是一盘散沙。”

张昭叹息一声：“我忧的不是兵甲，而是人心。江东世族方才归附，主公虽以诚意收之，但世家望族素来喜观望，若有风吹草动，未必真心效命。”

顾雍此时出声，语气沉稳：“子布过虑了。仲谋能推心置腹，江东士族已渐安心。然此事不可一日忘，须以法度驭之，以恩义系之。”

孙权听罢，缓缓点头。他目光投向江面，月光映出波涛起伏，似乎正映照他心中的忧虑与雄心。

“我兄伯符在时，言必称北伐。仲谋资质不及兄长，但亦知天下之势，不可久分。曹操若安定许都，迟早南顾。届时，我江东该何以自立？”

周瑜目光炯炯，语声如剑：“以长江为天险！江东富庶，百姓勤勇，士人归心。若北贼南来，我请率水军迎战，必叫他有来无回！”

他一言出口，酒盏皆震。

鲁肃却微微摇头，沉吟道：“若真要与曹操争锋，江东独力未必足以持久。主公，不妨联络荆州刘表。若能守江夏之险，则可左右呼应，曹操不敢轻犯。”

孙权沉默良久，转而对张昭问：“子布，你意下如何？”

张昭缓缓道：“刘表虽拥荆楚，但素来优柔寡断，难为倚仗。若真与之结盟，不过权宜之计。若要长久，终须靠自身之力。”

孙权抬眼望天，月色苍白，风吹旌旗猎猎。他心中一阵激荡，仿佛看见江东未来的风雨波澜。

“诸位，仲谋年少，若无公瑾、子敬、子布、元叹（顾雍）诸君，江东必乱。今日既已稍安，我当以江东百姓为根，以长江为屏障，静观天下之变。若有一日曹贼图我，则以死相抗，不负兄长遗志！”

话音落下，他执盏痛饮，酒水洒在甲胄上，映着灯火，宛如血色。

周瑜与鲁肃相视一笑，皆拱手道：“主公之志，江东幸甚！”

张昭点头，顾雍则肃然起身：“愿随主公，安江东，图天下。”

江风呼啸，卷起旗帜，在月色下猎猎作响。石头城上的这一场密议，注定要成为江东日后基业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