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江东双璧的警醒（1/2）

消息顺着长江水道，由北方的商贾与细作之口，很快便传到了江东的治所——吴郡。当曹操彻底平定河北四州，枭灭袁氏的消息最终被确认时，它如同一声沉闷的惊雷，炸响在孙策与周瑜的心头。

时值江南春夏之交，庭园中草木葱茏，繁花似锦，但与这明媚景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室内骤然凝重的气氛。孙策猛地推开面前的案几，霍然起身，那张英气勃勃、充满锐气的脸上，此刻写满了震惊与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份关于北方局势的密报。

“公瑾！公瑾！”孙策的声音不再是以往的豪迈不羁，而是带着一丝急促，“曹孟德……他竟然真的成了！河北四州，尽入其手！”

周瑜正于一旁抚琴，琴声悠扬。闻听此讯，他修长的手指猛地按在琴弦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余音戛然而止。他抬起头，那双深邃俊朗的眼眸中，瞬间掠过极大的惊诧，随即被深深的思虑所取代。他缓缓起身，走到孙策身边，接过那份密报，快速浏览。

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衬得气氛更加压抑。

“想不到……竟如此之快。”周瑜的声音依旧温润，却透着一股冷峻，“袁本初空有四世三公之名，据四州之地，带甲数十万，竟在数年间土崩瓦解，父子皆沦为曹孟德阶下囚……此人手段，当真可怕。”

孙策来回踱步，如同被困的猛虎，眉宇间戾气闪现：“昔日他与袁绍对峙官渡，天下人多以为袁绍势大，孰料今日竟是这般结局！我记得他当年……来参加你我大婚之时……”孙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那是数年前，曹操为拉拢江东，特意派人送来厚礼，甚至本人轻装简从，亲至江东参加了孙策与周瑜的婚礼。席间，曹操谈笑风生，赞赏孙策的“英气”与周瑜的“雅量”，言语间极尽拉拢，甚至酒后还拉着二人的手，共论天下英雄，一副长辈英豪赏识后辈才俊的融洽景象。那时节，曹操尚与袁绍苦苦对峙，谁能想到短短数年，风云变幻至此？

周瑜轻叹一声，接口道：“是啊，当日曹孟德言辞恳切，赞赏伯符你‘勇烈似霸王，而谋略过之’，赞我‘曲有误，周郎顾’，风流可羡。其人气度恢弘，眼光毒辣，确非常人。当时我便觉此人乃当世枭雄，只是未料其势膨胀竟如此迅猛酷烈！”

“枭雄？何止是枭雄！”孙策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如刀，“昔日他示好于我江东，不过是欲稳住后方，全力北向。如今北方已定，其势大成，下一个目标，难道还会远吗？荆州刘表，懦弱无能，岂是他的对手？一旦荆州有失，我江东……”孙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长江天险，将与曹操共享，甚至将成为曹操南下的跳板。

周瑜神色凝重地点头：“伯符所虑极是。曹操绝非刘表、刘璋之辈可比。其麾下谋臣如雨，猛将如云，如今尽得河北之地，钱粮兵马倍增，其实力已远非昔日可比。更可怕者，其挟天子以令诸侯，占尽大义名分。下一步，他必南向！”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深深的警惕和强烈的紧迫感。

“我江东基业，乃父亲与吾等浴血奋战所得，岂能拱手让人？”孙策猛地一拍柱子，豪气复生，但这份豪气中已带上了沉重的压力，“公瑾，我等不能再满足于平定江东内部山越了！必须加快步伐！”

“正是！”周瑜目光灼灼，思路清晰，“第一，须立刻加强江防，尤其是庐江、柴桑一带水寨，增派兵马，打造战船，操练水师，以备不虞！”

“第二，荆州刘表，虽与我等有杀父之仇，然其目前仍是曹操南下的首要屏障。对其策略，需更为审慎，或可暂缓大规模复仇，甚至…或可考虑微弱之势的联合？”周瑜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三，广派细作，深入中原与荆州，严密监视曹操及其附属势力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其水军的筹建情况！”

“第四，伯符你当尽快彻底肃清境内所有不服势力，整合六郡资源，积聚粮草，招募流民，稳固根本。唯有自身强大，方能无惧北方强敌！”

孙策重重颔首，周瑜的策略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那份因曹操胜利而来的震惊和压抑，迅速转化为了强烈的竞争意识和紧迫感。

“好！就依公瑾之策！”孙策斩钉截铁，“曹孟德能平定河北，我孙伯符未必不能称雄江南！将来这长江之上，是他的北方铁骑厉害，还是我江东的水师更强，尚未可知！”

他望向北方，眼中燃烧着挑战的火焰。曹操的婚礼祝福言犹在耳，但乱世中的温情面具早已被冰冷的现实撕碎。此刻，他们不再是婚礼上把酒言欢的宾客与后辈，而是隔江对峙、注定要一决高下的潜在敌手。

江东的双璧，因北方巨狮的彻底觉醒，而提前进入了全面备战的状态。一场决定南方命运的较量，已然在无形中拉开了序幕。

建安十年的夏秋之交，曹操在基本稳定河北局势后，留下了夏侯惇、张辽等大将镇守各方要地，自己则亲率主力大军及一众文武谋臣，浩浩荡荡，班师回朝，南返洛阳。

队伍绵延数十里，旌旗蔽日，刀枪如林。经历了河北战火洗礼的曹军将士，盔甲染尘却目光锐利，步伐沉稳，透着一股百战精锐的肃杀之气。

队伍中，装载着缴获自袁氏府库的无数金银财宝、绢帛典籍的车辆络绎不绝，更有被俘的袁军重要将领和袁熙等袁氏家眷，作为“战利品”被押解同行，无声地诉说着这场战争的辉煌胜利。

消息早已传回洛阳。朝廷以最高规格筹备了迎接仪式。皇帝刘协下诏，命百官郊迎。

这一日，洛阳城外，旌旗招展，仪仗森严。以荀彧为首的文武百官，依照品级，列队于官道两侧。更远处，是被驱赶来围观的无数洛阳百姓，人山人海，喧闹中带着好奇与敬畏。

当曹操那杆巨大的“曹”字帅旗和象征司空身份的旌节出现在地平线上时，礼乐奏响。队伍渐行渐近，曹操身披玄甲，外罩猩红斗篷，骑在高头骏马之上，于众将簇拥下，缓缓行来。他面色沉静，目光扫过迎接的队伍和远处的洛阳城郭，威严日盛。

百官在荀彧的带领下，躬身行礼。山呼“恭迎司空凯旋”之声，响彻云霄。曹操微微颔首，下马，依照礼仪，先向代表天子的使节行礼，然后才与荀彧等重臣相见。

“文若，辛苦。”曹操看着明显清瘦了几分的荀彧，简短地说道。一切尽在不言中。